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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平原上的老锄头

故事文章
发表于 2022-06-10 22:55

农村地垄沟里爬出来的人,钩杆铁齿并不陌生,尤其是锄头,我从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我家西下屋的仓房偏厦子里有三四把,大锄板的,倒扣斗形的,扇面形的,铁锄头板面溜光铮亮,一点也没有锈迹。那几张锄头,爷爷、父亲总害怕雨天生锈,使着不透落,每年一进入四月就挂在三间房的阳面墙垛子上,让它们感受着强烈的阳光。每一天收工回来,爷爷、父亲总是把几张锄头收拾得锃明瓦亮。大锄头主人是爷们儿,小扒锄属于娘们儿。仓房里还存着六七把小“扒锄”。大锄头,小锄头,都是东北大平原上的农民们爱不释手的季节性劳动工具。一九七四年八月,我九年级毕业第一天一到生产队报到,程队长就指示领工员到生产队仓库保管员那领了一把大锄头、一把扒锄。回家父亲用抢刀坐在门槛子上开了刃,用锉锉去了毛刺儿、电焊留下的麻麻点。安上了一个和我一般高的柳木锄把,这一把大锄头一直跟我到了1990年谷子、糜子放片上场的季节。

锄头,是农民人手一把的劳动工具。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是石锄。有文字记载的青铜锄最早出现于西周时代,一直沿用到春秋战国。1953年春,中央国家文物局考古训练班专家在浐河东岸半坡村附近发现一处类似遗址的遗迹。在河岸台地的剖面上,有灰土层、红烧土层、红烧土、灶坑和灰坑,以及夹杂在灰石中的骨制斧、锛、刀、笄、针等各种工具、用具。1954年秋到1957年夏,考古专家先后进行了5次较大规模的发掘,这5次发掘并清理了40多座房屋遗迹,发现了我国最早的石器时代的石斧、石锛、石锄、石铲、石刀、陶刀、石磨盘、石杵、石凿等735件。从大量的石锄、石刀、石磨上看,古老的中华民族和其他先民一样,“以食为天”,为了生存,把锄头、刀具、石碾子、石磨作为最尊崇的劳动工具。

随着冶铁技术的发展,我国战国时期出现了铁锄。1950年河南辉县固围村出土了长10、宽10.5、距2厘米的铁锄。中国历史博物馆藏的这种形状的铁锄,造型符合力学原理,安装把柄后有利于农民们使用。辉县铁锄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的一把铁锄。

锄头和草是天敌。除草、松土有利于植物土壤中的养分,使庄稼根部及时透氧、吸氧,保持正常氧气循环。氧气循环也利于秧苗保墒,提高地温。所以锄头在农耕四季中的夏秋两季是一件不可缺少的田间劳动生产工具。

东北平原,在农业生产这一方面研制出了很多“先进的”劳动生产工具。比如在辽南、铁岭、北安、饶河、方正一带开发使用了现代化的锄头——“除草机”“铲耥机”。机械化铲地,让躬耕陇亩的农民大开眼界,也告别了大帮哄,一人一垄的笨拙手工锄地的年代。

南方的锄头和东北大平原上农民使用的锄头是两码事,我们东北平原的锄头是“铲形”平放,和土地地面接近于平行,稍稍有点吃土的角度,搂的成分大。刨,往下,铲,随着作用力向使用者用力的方向,铲的土层薄。不管是锄头,还是镐头,都是我们中华民族、炎黄子孙躬耕陇亩形象赖以生存的道具。哪一个场景,都离不开火烧云,都是在夕阳下,弯下腰去,面对我们慈善而贫瘠、地老天荒的黄土地、黑土地。锄头,不只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坚强的慨叹和牢骚,锄头已经伴随着一个古老的民族告别了九章、天问,揭竿而起的时代。

说起锄头,东北大平原上,人们一定还记得铁岭昌图的张铁窝子。民国初期,铁岭通江口有名的富商张铁窝子是永增盛商号的创始人,因其经营的铁匠炉在当地有一定影响,人送绰号张铁窝子。1903年沙皇俄国修建中长铁路,火车逐渐取代了水路和陆路运输,于是这个叫张铁窝子的人开始关注农具铸造业。据讲,当时从关里运来的农具比较畅销,而铁岭、四平、通辽东部地区铁匠炉较少,张铁窝子看准了这一商机,几经波折筹措资金,建起了铁岭地区一家最大的铁匠炉、铁匠铺,也就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公私合营过来的国营通江口农机具修造厂。这个修造厂主要以铸铁铧、生铁锅和农用的镰刀、菜刀、钐刀、锄头、挂马掌等为主。绰号张铁窝子的意思是所有的铁器张家无所不能。

锄头不仅是劳动工具,也是农民田间地头较量体力的好工具。夏季铲耥季节,干了两三个小时的庄稼汉,一到休憩的时候,总有一些体力较好的小爷们,在地头较量一些拉钩、支黄瓜架的“体育”竞技比赛。

锄钩很像我们汉字里的标点“问号”(?)。拉钩,就是你一张锄头,我一张锄头,两个锄钩子一搭,就开拽。有能耐的,有耐性的,有力气的,会使闷劲的,也有会找窍门的,十有八九会赢。拉钩过程中,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检验某一家铁匠炉、铁业社锄钩子的质量。拉钩的结果是你要输了,你的工分账上就划给赢家两分或三分。

一九七四年八月,我刚刚回村“就业”当了一位农民,就赶上了放秋垄。放秋垄就是已经接近成熟的庄稼地里,再最后锄一遍草。也就是农民常说的“搂草打兔子”。基本程序规矩是拔大蒿子,拿大草。见草下锄,我不知道这一项最简单的活计还有很多窍门,一钻进青纱帐里,里面闷得大汗淋漓喘不出气来。一根五六百米长的垄头四根垄一排,就是快手也要半个小时。要是遇到蒿草多,难铲,至少接近一个小时。放秋垄,队长、领工员是“查边”的。他们拎着锄头做监工。若是哪个偷工减料,“花搭”板子带冒锄,浮皮潦草,不管三七二十一,冷不防,照你后屁股就是一锄头抡下去,非打你个前趴子不可。我就是一排四根垄没到头,让老队长打了三回的“小半拉子”。

1990年,我工作调动,回归省农垦总局的一家农场,我的两把锄头一个小扒锄一直跟回农场多年,山坡上开点荒,刨点地,几把锄头就解决了我们一家六口人的吃菜生活自救的大问题。直至农场使用了松土机、铲耥机、中耕机,农场连队职工的锄头才逐渐退出历史的大舞台。我家的几把锄头,在垦区博物馆里做了编号,一直成为了展览的人见人赞的小“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