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已经来临,天气开始炎热,却还没到最热。“斗指辛为小暑,斯时天气已热,尚未达于极点,故名也。”小暑正值初伏前后,空气湿度逐渐加大,天气由干热转为闷热。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被雨水浸润的初夏在骄阳的不断催逼下,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小暑时节,滚滚热浪肆意地把大地围裹了起来。
小暑并不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所以即便此时的暑气已经非常重,也还是可以谦虚地在前头添一个“小”字,以示酷热程度尚未达到极致。俗语云:“小暑过,一日热三分。”
热,是小暑给人的第一印象,农谚有云“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写道:“六月节……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今则热气犹小也。”暑,乃炎热之意。古人认为小暑期间,还不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七月初的小暑,正是万物蓬勃生长、欣欣向荣之时,到处绿荫浓浓,花开遍地,庄稼郁郁葱葱,天空变得湛蓝湛蓝,阳光显得特别清亮。田野里一片丰收景象,苞谷飘动着各色的美髯,纺锤状的玉米棒子日渐丰盈起来,早稻在忙着灌浆,棉花也抢着结铃。
庭院里是瓜熟果香,丝瓜、苦瓜、黄瓜等在绿叶掩映的木架里,晃晃悠悠地打着秋千;嫩嫩的豆荚挂在了竹架上;西瓜、甜瓜躲在叶子下悄悄吸收养分,酝酿着满腹香甜;而那些花花草草沐浴着阳光,也在村野肆意开放,葵花、荷花、蜀葵、木槿,还有田野间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草,都在争奇斗艳。辽阔大地上的成熟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感到的是踏实和满足。
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风扇、空调,夏天的夜里,人们只能围坐在房前屋后,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聊天、讲故事。当咕咕的蛙声拉开黑夜的帷幕,暑气开始消退,凉意慢慢上升,静寂的村湾变得热闹起来,在外劳作了一天的大人搬出木椅、抬出竹床,他们大多通过摆龙门阵这种方式消除疲劳。
读了几年书、学了一点知识的,喜欢讲三国、水浒、西游记,没有进过学堂门、讲不出子丑寅卯的就东扯葫芦西扯丝瓜,女人喜欢家长里短的谈谁家男人勤快谁家孩子调皮,男人喜欢聊女人长得水灵有味道,有的也聊庄稼、农事……
小暑不算热,大暑三伏天。大暑到立秋的半个月,天气最为炎热。这个时节,昼长夜短,天黑得晚。吃罢晚饭,天还亮着,但谁都不愿待在家里忍受天气的闷热。男人们有的拿着蝇甩子,有的夹着大蒲扇,有的拎着马扎,有的脖子上搭着擦汗的白毛巾、端着茶杯,趿拉着凉鞋,三三两两,不约而同来到麦场纳凉。
不一会儿,大妈大婶大姨们收拾完家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急三火四地来到麦场纳凉。我们小孩子来得早,先是围着麦秸垛藏猫猫,接着摊开麦秸,在上面摸爬滚打,吵吵闹闹,弄得大汗淋漓,脊背和肚皮粘满细碎的麦芒,难受得直晃脑袋;紧接着,在大人的呵斥声中,小伙伴们争先恐后跑向村头的小河,在清澈的水流里嬉闹一番,打几个狗刨,等我们清洗得干干净净,再回到麦场,麦场中电线杆子上的吊灯已泛出微弱的光亮。
母亲是最辛苦的人,为了我们能睡个安稳觉,她不停地给我们摇着扇。没有风扇,母亲的蒲扇就是我们的风扇,无论天气多热,母亲摇动的蒲扇都能让我们度过闷热的夏天。
不打闹时,我们就看皎洁如洗的天空,在月光的照耀下,寻找北斗七星,遐想浩渺宇宙中的神奇,想像着自己是星星中的哪一颗。我们把大地当床、天空当被子,在乡野凉风和稻谷清香的浸染下,渐渐进入香甜的梦乡,常常睡到太阳晒屁股。
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捉迷藏、抓“特务”、捉萤火虫,一丢下饭碗,就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房前屋后地你躲我藏、你追我赶,每当捉住一只萤火虫,湾子里就会响起一声尖叫。玩累了,孩子们就自觉回家,躺在竹床上,缠着大人讲故事。
乡下的人坐不住,喜欢串门,晚饭吃完就出了家门,东家坐坐,西家站站,无事也要找几句话说说,多数人凑到一起,互相讲故事。印象里,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的三爷最会讲故事。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前一阵子有事路过家乡,听家里人讲,家乡里有知识的人很多,但已没有了像三爷那样的热心人,现在的孩子夏夜都缩在家里,吹着风扇,享受着空调,没有人愿意出去捉迷藏、追萤火虫、玩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