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悦府北侧有一条河,河道不算宽,西通直港河,东连将军庙庄。据说这里被规划为一处绿地公园,部分河道两边已经建起仿木质栏杆与景观道,南坡上的绿化基本完成。每天,身着橘黄马褂的农民划着小船清理水面上的浮萍。相对于东西两端的大河,这样的环境显得非常安静舒适,是一块绝佳的垂钓场地。
自入梅以来,这里每天聚集着不少爱好者。即便,爱变脸的老天哗啦啦下起雨来,钓者或着雨披或撑雨伞,捞起裤脚,倚栏守望,目不转睛,全然不去理会雨打鞋湿。有钓客忙着来回换位置,雨水浸泡的皮鞋发出“噗呲噗呲”的踏步声,甚是别有一番滋味。雨过天晴,一些执著者愣是顾不得脱下雨披,生怕水底的鱼被突然而至的太阳打扰了节奏。
每次下班回家,总会看见并排伸向河中心的鱼竿,时而提起,时而落下。我的内心一下子兴奋起来,情不自禁扭头观望,有时竟被迎面开来的汽车鸣叫声吓出一身冷汗。
钓者甚多,加之观望人,场景颇为壮观。其中一位女子尤其吸引眼球,让人欣奇不已。一次忍不住上前交谈,得知其每日四点而至,始终于栏杆拐弯处,凭栏注目,面西而立。我不禁感慨,差不多每次收获不过十条,且均为“不上两的”,为何日日坚持?其相貌也算不凡,为何不做起码的包裹抵挡紫外线的侵袭?
其实,所有钓鱼人的心理大同小异,做一个孤独的守候者,让无聊的时光变成心甘情愿的有价值所为。一位民工结束辛苦的劳作,非要来小河边过一过鱼瘾。一群修桥工人宁愿放弃午睡,提前打塘,为的是一下班就可以下竿稳有所获。而我,只能于双休日混迹于此,哪怕钓技般般,哪怕细雨绵绵,也要嗅一嗅带有野腥的河水气息,以至于腰酸腿痛了,也不向旁人流露一丝一毫。当然,如若确实网兜里数量可观,我也会偶尔露真容,自豪地吐一口苦水,拍图晒一下活蹦乱跳的野味,馋一馋想吃怕动的刷屏人。
昨日,一个太阳不肯赏面的下午。下班较早,靠近小区时习惯转向河边。奇怪,那位女人不见了,河边空无一人,怎么如此静悄悄?
我匆忙到车库,花了比平时少许多的功夫做好饭菜,挤出饭前一点空闲,带外孙女到河边一探究竟。
站在路牙上,四下望去,确定没人。下班路过直港河时,发现岸边人头攒动,与这里大相径庭。究竟是何原因,让往日的生机勃勃不复存在?我茫然了。
春节前亲家送了一只甲鱼,养了三个月后发现脚伤了,大家决定放生。外孙女清楚地记得甲鱼投奔自由时的欢快,拉着我的手叫嚷着:“快去看看我的甲鱼回来没有?”
等我们下得坡来,未曾看见甲鱼的任何踪迹,却看见河面上漂浮着一片片小鱼的尸体,大的不过半指,小的如米粒。毫不夸张,数量成千上万,一个挨一个,无数的死鱼仰面朝上,随波起伏,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恶臭。状之惨烈,目不忍睹。死去的鱼儿开始腐烂,眼睛却瞪得老大,像是无声地叙述经历过的可怕一幕。我被震惊了:是河水污染了吗?这水与小区紧紧相连呀。
片刻,我猛然察觉不是河水的问题,一定是今天某个时间这里发生一场毁灭性的电鱼事件。顿时满脑子升腾起了哀嚎与鄙视:电鱼之人,即便你不知行为违法,可曾见过这里有着一群心生向往的蹲守者?
“爷爷,我们的甲鱼会回来吗?”外孙女的失望明白无误地写在脸上。
我不忍看见外孙女伤心,告诉她:“甲鱼早应该离开这里了。”
“它知道这里会死鱼吗?”
“……”望着眼前这条死亡之河,我一时想不出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