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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一十一 【元纪二十九】

澎湖湾
澎湖湾
发表于 2022-06-04 19:52

起玄黓执徐七月,尽昭陽大荒落十二月,凡 一年有奇。

◎至正十二年

秋,七月,庚辰,徐寿辉将项普略,引兵自徽、饶犯昱岭关,攻杭州。城中仓 猝无备,参政樊执敬,遽上马率众出,中途与贼遇,射死贼四人,贼逐之,复射死 三人,已而贼来益众,填咽街巷,且纵火,众皆溃去。贼呼执敬降,执敬怒叱之曰: “逆贼,守关吏不谨,汝得至此,恨不碎汝万段,何谓降邪!”乃奋力斫贼,因中 创死。仆田也先驰救之,亦中槍死。

时董抟霄从江浙平章嘉珲征安丰,乘胜攻濠州,会朝廷命移军援江南,遂渡江 至德清,而杭州已陷。嘉珲问计,抟霄曰:“贼见杭州子女玉帛必纵掠,不暇为备, 宜急攻之。今欲退保湖州,设贼乘锐趣京口,则江南不可为矣。”嘉珲犹豫未决, 诸将亦难其行。抟霄正色曰:“江浙,相君方面,既陷而及今不取,谁任其咎!” 复拔剑顾诸将曰:“诸君荷国厚恩,而临难苟免。今相君在是,敢有慢令者斩!” 遂进兵薄杭州。贼迎敌至盐桥,抟霄麾壮士突前,诸将相继夹击,凡七战,追杀至 清河坊。贼奔接待寺,塞其门而焚之,贼皆死,遂复杭州,馀杭、武康、德清次第 以平,抟霄亦受代去。

贼之入城也,伪帅项葵、杨苏,一屯明庆寺,一屯北关门妙行寺,称弥勒佛出 世以惑众,不杀不婬,招民投附者,注姓名于籍,库中金帛,悉辇以去。平章嘉珲 自湖州统军还,举火焚城,残伤殆尽,诛附贼充伪职者范县尹等,里豪施尊礼、顾 八迎敌官军,剐于市,家产并没入官;省都事以下,坐失守城池,罢黜不叙;省辟 复任如故。

贼复自昱岭关寇於潜,行省乃假抟霄为参知政事,复提兵讨之。抟霄即日引兵 至临安新溪,新溪为入杭要路,分兵守之,而以大军进至叫口,及虎槛,遇贼,皆 大破之,追击至於潜,遂复其县治,既又复昌化及昱岭关,降贼将潘大间二千人。 贼又有犯千秋关者,抟霄还军守於潜,而贼兵大至,焚倚郭庐舍。抟霄按军不动, 左右请出兵,抟霄曰:“未也。”遣人执白旗登山望贼,约曰:“贼以我为怯,必 少懈,伺其有隙,则麾所执旗。”又伏兵城外,皆授以火砲,复约曰:“见旗动, 砲即发。”已而旗动砲发,兵尽出,斩首数千级,遂复千秋关。

未几,贼复攻独松、百丈、幽岭三关,抟霄乃先以兵守多溪,多溪,三关要路 也。既又分为三军,一出独松,一出百丈,一出幽岭,然后会兵捣贼巢,遂乘胜复 安吉。贼帅梅元等来降,且言复有帅十一人欲降者,即遣偏将余思忠至贼寨谕之。 贼皆入暗室潜议,思忠持火投入室内,拔剑语众曰:“元帅命我来活汝,汝复何议!” 已而火起,焚其寨,叱贼党散去,而引贼帅来降。明日,进兵广德,克之。

时蕲、饶诸贼复犯徽州,贼中有道士,能作十二里雾,抟霄引兵击之。已而妖 雾开豁,诸伏兵皆起,贼大溃,斩首数万级,擒道士,焚其妖书而斩之,徽州遂平。

辛巳,命通政院使达尔玛实哩与枢密副使图沁布哈讨徐州贼,给敕牒三十道以 赏功。

己丑,湘乡贼陷宝庆路,丁酉,湖南元帅副使小云实哈雅率兵复之。

托克托为相,讳言兵乱,哈玛尔从而媒蘖其短,帝怒,召托克托责之曰:“汝 尝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军一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托克托汗流夹背。庚寅, 自乞督军讨徐州,许之。兵部尚书穆尔哈玛穆特等言:“大臣,天子之股肱,中书, 庶政之根本,不可一日离。请留托克托以弼亮天工,庶内外有兼治之宜。”不报。 遂诏托克托以达尔罕、太傅、右丞相分省于外,总制诸路军马,爵赏诛杀,悉听便 宜行事。

是月,徐寿辉将王善、康寿四、江二蛮等陷福安、宁德等县。

八月,癸卯,方国珍率其众攻台州,浙东元帅页特密实、福建元帅赫迪尔击退 之。

甲辰,以同知枢密院事哈玛尔为中书添设右丞。

丁未,日本国白高丽贼过海剽掠,身称岛民,高丽国王合巴延特穆尔调兵剿捕 之。

己酉,命知枢密院事耀珠、中书平章政事绰思戬、额楚克达噜噶齐福寿,并从 托克托出师徐州。丁卯,托克托发京师。

安陆贼将俞君正,复陷荆门州,知州聂炳死之。荆门之初陷也,炳出募民兵, 得众七万,复州城。既而君正复来攻,炳率孤军昼夜血战,援绝,城复陷,为贼所 执,极口骂不绝,贼以刀抉其齿尽,乃支解之。炳,江夏人也。

贼将党仲达陷岳州。

九月,乙亥,俞君正复陷中兴,耀珠率兵与战于楼台,败绩,奔松滋。本路判 官上都统兵出击之,既而东门失守,上都仓皇反斗,被执,大骂,贼刳其腹而死。

己卯,监察御史及河南分御史台、行枢密院、廉访司等官,交章言额森特穆尔 出征河南功绩,帝从其言,赐额森特穆尔金系腰及金银钞币。

癸未,中兴义士范中,偕荆门僧李智率义兵复中兴路,俞君正败走,龙镇卫指 挥使谙都刺哈曼领兵入城,耀珠自松滋还,屯兵于石马。

乙酉,托克托至徐州,有淮东元帅逯善之者,言官军不习水土,宜募场下盐丁, 可使攻城,乃以礼部郎中逯曾为淮南宣慰使,领征讨事,募濒海盐丁五千人从征徐 州。又有淮东豪民王宣者,言盐丁本野夫,不如募市中趫勇便捷者可用,托克托复 从之。前后各得三万人,皆黄衣黄帽,号曰黄军。

托克托知城有必克之势,辛卯,下令攻其西门。贼出战,以铁翎箭射其马首, 托克托不为动,麾军奋击之,大皮其众,入其郛。明日,大兵四集,亟攻之,城坚, 不可猝拔,托克托用宣政院参议伊苏计,以巨石为砲,昼夜攻之不息。贼不能支, 城破,芝麻李遁,获其黄伞、旗、鼓,烧其积聚,追擒其千户数十人,遂屠其城。

帝遣中书平章政事布哈等,即军中命托克托为太师,依前右丞相,趣还朝,而 以枢密院同知图济等进师平颍、亳。师旋,赐上尊、珠衣、白金宝鞍,皇太子锡燕 于私第。是役也,托克托以得芝麻李奏功,及班师后,伊彻察喇代之,月馀始获芝 麻李,械送京师,托克托密令人就雄州杀之。

己亥,贼攻辰州,达噜噶齐和尚击走之。

是月,帝至自上都。

蕲、黄贼陷湖州、常州。

徐州既平,彭大、赵君用率芝麻李馀党奔濠州,托克托命贾鲁追击之。

孙德崖等与郭子兴不协,互相猜防,会彭、赵奔濠州,德崖纳之。二人本以穷 蹙来奔,德崖与子兴反屈己下之,事皆禀命,遂为所制。彭大颇有智数,揽权专决, 君用唯唯而已。子兴礼彭大而易君用,君用衔之,德崖等遂与君用谋,伺子兴出, 执之通衢,械于孙氏,将杀之。硃元璋时在淮北,闻难亟归,念子兴素厚彭而薄赵, 祸必赵发,非彭不可解,乃与子兴子往诉于彭大,彭大怒曰:“我在此,谁敢尔!” 即命左右呼兵以出,元璋亦被甲持短兵与俱,至孙氏家,围其宅,发屋破械,使人 负子兴以归,子兴遂得免。

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桑节,受命出师湖广,行至江东,更令守江州。

时江州已陷,赵普胜、周驴等据池陽,太平官军止有三百人。贼号百万,众皆 走,桑节曰:“畏贼而逃,非勇也;坐而待攻,非智也。汝等皆有妻子、财物,纵 逃,其可免乎?”乃贷富人钱,募人为兵。先是行台募兵,人给百五十千,无应者; 至是桑节募兵,人五十千,众争赴之,一日得三千人。乃具舟楫直趋铜陵,克之, 又破贼白马湾。贼败走,分兵蹑之。抵白湄,贼穷急,回拒官军,官军乘胜奋击, 贼尽殪,擒周驴,夺船六百艘,军声大振,遂复池州。乃命诸将分道讨贼,复石埭 诸县。贼复来攻,命王惟恭列阵待之。锋始交,出小舰从旁横击,大破走之,进据 清水湾。伺者告贼舰至自上流,顺风举帆,众且数十倍,诸将失色,桑节曰:“无 伤也,风势盛,彼仓猝必不得泊。但伏横港中,偃旗以待,俟过而击之,无不胜矣。” 风怒水驶,贼奄忽而过,乃命举旗张帆,鼓噪攻之,官军殊死战,风反为我用,又 大破之。时贼久围安庆,捷闻,遽烧营走。进复湖口县,克江州,留兵守之。命王 惟恭栅小甭山,而桑节自据鄱陽口,缀江湖要冲,以图恢复。

时湖广已陷,江西被围,淮、浙亦多故,卒无援之者。日久,粮益乏,士卒咸 困。或曰:“东南完实,盍因粮以图再举乎?”桑节曰:“吾受命守江西,必死于 此。”众莫敢复言。顷有贼乘大船四集来攻,取蒹苇编为大筏,塞上下流,火之。 官军力战,众死且尽,桑节之从子拜布哈与亲兵数十人死之。桑节犹坚坐不动,贼 发矢射桑节,乃昏仆。贼素闻桑节名,不忍害,舁置密室中,至旦乃苏。贼罗拜, 争馈以食,桑节斥之,遂不复食,凡七日,乃自力而起,北面再拜曰:“臣力竭矣!” 遂绝。桑节为人,公廉明决,在军中,能与将士同甘苦,以忠义感激人心,故能以 少击众,得人死力云。

冬,十月,霍山崩。前三日,山如雷鸣,禽兽惊散,陨石数里。

是月,蕲、黄贼陷江陰州。州大姓许普与其子如章,聚恶少,资以饮食,贼四 散抄掠,诱使深入,殪而埋之。战于城北之祥符寺,父子皆死。

十一月,乙亥,以桑节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出师湖广,时犹未闻桑节死事也。

丙子,中书省臣请为托克托立《徐州平寇碑》及加封王爵。

癸未,命江浙行省右丞特里特穆尔总兵讨方国珍。

是月,蕲、黄贼番众寇安庆,水陆并进。上万户蒙古绰斯连破之,轻舟追北, 中流矢,卒。

十二月,辛亥,诏以杭、常、湖、信、广德诸路皆已克复,赦诖误者,蠲其夏 税、秋粮,命有司抚恤其民。

癸亥,托克托言京畿近地水利,召募江南人耕种,岁可得粟麦百万馀石,不烦 海运而京师足食,帝曰:“此事有利于国家,其议行之。”

是月,贾鲁以兵围濠州。

先是中书左司郎中田本初言:“江南漕运不至,宜垦内地课种。昔渔陽太守张 堪种稻八百馀顷,今其迹尚存,可举行之。”于是起山东益都、般陽等十三路农民 种之,秋收课,所得不偿其所费。是岁,农民皆罢散,乃复立都水庸田司于汴梁, 掌种植之事。

以察罕特穆尔为汝宁府达噜噶齐。察罕特穆尔者,系出北庭,其祖父徙河南, 为颍州沈丘人。察罕特穆尔幼笃学,尝应进士举,有时名,身长七尺,修眉覆目, 左颊有三毛,怒则毛皆直指,居常慨然有大志,及汝、颍盗发,乃奋义起兵,沈丘 子弟愿从者数百人,与信陽州罗山人李思齐同设奇计,袭破罗山县。事闻,授察罕 特穆尔汝宁府达噜噶齐,思齐知府事。于是所在义士俱将兵来会,得万人,自成一 军,屯沈丘,数与贼战,辄克捷。

改淮东宣慰司为都元帅府,移治淮西,起余阙为宣慰副使,佥府事,分兵守安 庆。

时南北音问隔绝,兵食俱乏,阙抵官十日而寇至,拒却之。乃集有司,与诸将 议屯田战守计,环境筑堡寨,选精甲外捍,而耕稼于中,属县灊山八社,土襄沃饶, 悉以为屯。

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多尔济巴勒卒于黄州兰溪驿。

多尔济巴勒自陕西间道行至重庆,闻江陵陷,道阻不可行,或请少留以俟之, 不从。湖广行省时权治澧州,既至,律诸军以法而授纳粟者以官,人心翕然。

汝中柏、拜特穆尔言于丞相曰:“不杀多尔济巴勒,则丞相终不安。”盖谓其 帝意所属,必复用耳。乃命多尔济巴勒职,专供给军食。时官廪所储无几,即延州 民有粟者,亲酌酒谕劝之而贷其粟,约俟朝廷颁钞至,即还其直,民无不从者。又 遣官籴粟河南、四川之境,民闻其名,争输粟以助军饷。右丞巴延布哈方总兵,承 顺风旨,数侵辱之,多尔济巴勒不为动。会官军复武昌,至蕲、黄,巴延布哈百计 征索无不给,或犹言其供需失期,达尔罕军帅王布哈奋言曰:“平章,国之贵臣, 今坐不重茵,食无珍味,徒为我曹军食耳。今百需立办,顾犹欲诬之,是无人心也, 我曹便当散还乡里矣!”托克托又遣国子助教鄂勒哲至军中,风使害之,鄂勒哲反 加敬礼,语人曰:“平章,旧勋之家,国之祥瑞,吾苟伤之,则人将不食吾馀。”

多尔济巴勒素有风疾,军中感雾露,所患日剧,遂卒,年方四十。

多尔济巴勒立朝,以扶持名教为己任,荐拔人才而不以为私恩。留心经术,凡 伊、洛诸儒之书,未尝去手;喜为诗及书画,翰林学士承旨临川危素,尝客于多尔 济巴勒,谏之曰:“明公之学,当务安国家,利社稷,毋为留神于末艺。”多尔济 巴勒深服其言。其在经筵,开陈大义为多,兼采前贤遣言,各以类次,为书凡四卷: 一曰《学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职》,四曰《国政》,帝览而善之,赐名 曰《治原通训》,藏于宣文阁。

蕲、黄贼之犯江东、西也,诏江浙行省平章布延特穆尔率兵讨之。布延特穆尔 益募壮健为兵,得骁勇士三千,战舰三百艘。贼方聚丁家洲,官军猝与遇,奋击, 败之,遂复铜陵县,擒其贼帅,复池州。分遣万户普贤努屯陵陽,王建中屯白面渡, 闾尔讨无为州,而自率镇抚布哈万户明安驻池口,以防遏上流,为之节度。

已而江州再陷,安庆被围益急,遣使求救,诸将皆欲自守信地,布延特穆尔曰: “何言之不忠也!安庆与池隔一水,今安庆固守,是其节也。救患之义,我岂可缓! 上流官军中溃,然皆百战之馀,所乏者钱谷、器具而已。吾受命总兵,安可坐视而 不恤哉!”即大发帑藏以周之。溃军皆大集,而两军之势复振,安庆之围遂解。

江浙行省左丞相策琳沁巴勒,移官江西,时蕲、黄贼据饶州,饶之属邑安仁, 与龙兴接壤,其民皆相挺为乱。策琳沁巴勒道出安仁,驻兵招之,来者厚加赏赉, 不从则乘高纵火攻散之。馀干久为盗区,亦闻风顺服。先是江西平章道通,以宽容 为政,军民懈驰;策琳沁巴勒既至,风采一新,威声大振,所在群盗多有谋归款者。

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苏天爵,总兵于饶、信,所克复一路六县,忧深病积,遂卒 于军中。天爵为学,博而知要,长于纪载,著《名臣事略》。是中原前辈,凋谢殆 尽,人称天爵独任一代文献之寄。

翰林学士承旨张起岩卒,谥文穆。

起岩眉目清扬,望而知其为雅量君子。及其临政决疑,意所背向,屹然不可回 夺。或时面折人过,面颈发赤不少恕。哀者谓其外和中刚,不受人笼络如欧陽修。 安南修贡,其陪臣致其世子之辞,必候起岩云。

蕲、黄二州大旱,人相食。

◎至正十三年

春,正月,庚午朔,用帝师请,释放在京罪囚。

中书添设右丞哈玛尔正除右丞。

诏印造中统元宝交钞一百九十万锭,至元钞一十万锭。

辛未,以托克托先言京畿近地水利,立分司农司,以中书右丞乌兰哈达、左丞 乌古逊良桢兼大司农卿,给分司农司印,西自西山,南至保定、河间,北抵檀、顺 州,东及迁民镇,凡系官地及元管各处屯田,悉从分司农司立法佃种,给钞五百万 锭,以供工价、牛具、农器、谷种之用。

癸酉,以皇第二子育于太尉众嘉努家,赐众嘉努及乳母钞各一千锭。

甲戌,重建穆清阁。

乙亥,命中书右丞图图以兵讨商州贼。

庚辰,中书省言:“近立分司农司,宜于江浙、淮东等处,召募能种水田及修 筑围堰之人各一千各为农师,教民播种。宜降空名添设职事敕牒一十二道,遣使赍 往其地,有能募农民一百名者授正九品,二百名者正八品,三百名者从七品,即书 填流官职名给之,就令管领所募农夫,不出四月十五日,俱至田所,期年为满,即 放还家。其所募农夫,每名给钞十锭。”从之。

丙戌,以武卫所管盐台屯田八百顷,除军见种外,荒闲之地,尽岸分司农司。

二月,丁未,祭先农。

甲寅,中书省言徐州民愿建庙宇,生祠右丞相托克托,从之,诏仍立托克托 《平徐勋德碑》。

三月,己卯,命托克托领大司农司。

甲申,诏修大承天护圣寺,赐钞二万锭。

丁亥,命托克托以太师开府、提调太史院、回回汉儿司天监。

己丑,以各衙门系官田地及宗仁等卫屯田地,并付分司农司播种。

是月,会州、定西、静宁、庄浪等州地震。

命江浙行省左丞特里特穆尔、江南行台侍御史遵达实哩招谕方国珍。

贼众十万攻池州,布延特穆尔会诸将分番与战,大败之,乘胜率舟师以进。

夏,四月,戊戌朔,特命中书左丞乌古逊良桢得用军器。

庚子,以礼部所辖掌薪司并地土,给付分司农司。

己酉,诏取勘徐州、汝南、南陽、邓州等处荒田并户绝籍没入官者。

立司牧署,掌分司农司耕牛,又立玉田屯署。

降徐州路为武安州,以所辖县属归德府,其滕州、峄州仍属益都路。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己巳,命东安州、武清、大兴、宛平三县正官添给河防职名,从都水监 官巡视浑河堤岸,或有损坏,即修理之。

辛未,江西行省左丞相策琳沁巴勒、江浙行省左丞老老引兵取道自信州,元帅 韩邦彦、哈密取道自徽州、浮梁,同复饶州、蕲、黄贼闻风皆奔溃。

壬午,中书左丞贾鲁卒于军中。

鲁攻濠州,同总兵官平章伊撤察喇督战,鲁誓师曰:“吾奉旨统八卫汉军,顿 兵于濠七日矣,尔等同心协力,必以今日巳午时取城池然后食。”鲁上马麾进,抵 城下,忽头眩,下马,且戒兵马弗散。病愈亟,却药不肯汗,遂卒,官军解围去。

乙未,泰州贼张士诚陷高邮,据之。

士诚,泰州白驹场亭民也,以操舟贩盐为业。少有膂力,无赖,诸富家陵侮之, 或弗酬其直,弓兵邱义屡辱之。士诚怨,欲报之,与其弟士义、士德、士信,结壮 士李伯升等十八人,杀邱义及所仇富家,焚其庐舍,延烧居民甚众。自惧获罪,乃 入旁近场,招集少年起兵。行至丁溪,大姓刘子仁集众拒之,士义中矢死,士诚益 怒,决战,子仁众溃,入海。士诚遂乘势攻泰州,有众万馀,克兴化,结寨于德胜 湖。朝廷遣使以万户告身招之,士诚不受。命淮东宣慰司掾纳苏喇鼎以兵捍德胜湖, 贼船七十馀柁,乘风而来,即前击之,焚其二十馀船,贼溃去。

既而士诚袭高邮,屯兵东门,纳苏喇鼎麾兵挫其锋,贼鼓噪前,乃发火筒、火 镞射之,死者蔽流而下。贼缭船于背,尽力来攻,而阿苏卫军及真、滁万户府等官, 见贼势炽,皆遁走,纳苏喇鼎知必死,谓其三子曰:“汝辈可出走。”二子不肯去, 遂皆死之。士诚陷高邮,据以为都,僭国号大周,自称诚王,建元曰天祐。

是月,布延特穆尔以舟师与贼战于望江,又战小甭山及彭泽,又战龙开河,皆 败走之,进复江州。

濠州围解,军士多死伤,硃元璋乃归乡里,募兵得七百馀人;六月,丙申朔, 还至濠,郭子兴喜,以元璋为镇抚。

时彭大、赵君用驭下无道,所部多横暴,元璋恐祸及己,乃以七百人属他将, 而独与徐达等二十四人南去略定远,中余遇疾复还。闻定远张家堡有民兵号驴牌寨 者,孤军乏食,欲来降未决,元璋曰:“此机不可失也!”乃强起,白子兴,选骑 士费聚等从行,至宝公河,其营遣二将出,大呼曰:“来何为?”聚恐,请益人, 元璋曰:“多人无益,滋之疑耳。”乃直前下马,渡水而往。其帅出见,元璋曰: “郭元帅与足下有旧,闻足下军乏食,他敌欲来攻,特遣吾相报,能相从,即与俱 往,否则移兵避之。”帅许诺,请留物示信,元璋解佩囊与之,寨中以牛脯为献, 令诸军促装,且申密约。元璋还,留聚俟之,越三日,聚还报曰:“事不谐矣,彼 且欲他往。”元璋即率兵三百人抵营,诱执其帅。于是营兵焚旧垒悉降,得壮士三 千人,又招降秦把头,得八百馀人。

缪大亨以义兵二万屯横涧山,元璋命花云夜袭破之,大亨举众降,军声大振。 达,濠州人。云,怀远人,体长大,面铁色,骁勇绝人。

丁酉,立皇子阿裕实哩达喇为皇太子,授以金宝,诏天下,大赦。命右丞相托 克托兼詹事院詹事。

庚子,知枢密院事实喇巴图总河南军,平章政事达实巴都鲁总四川军,自襄陽 分道而下,克复安陆府。

癸卯,沃济野人以皮贷来降。

辛亥,命前河西廉访副使额森布哈为淮西添设宣慰副使,以兵讨泰州。

初,张士诚陷泰州,河南行省遣知高邮府李齐往招降,被拘久之,贼酋自相杀, 始纵齐来归。俄而兴化陷,行省以左丞偰哲笃偕宗王镇高邮,使齐出守甓社湖。已 而高邮破,省宪官皆遁,有诏赦凡叛逆者。诏至高邮,不得入,贼绐曰:“请李知 府来,乃受命。”行省强齐往,至则下之于狱。官军谍知之,乃进攻城。士诚呼齐 使跪,齐叱曰:“吾膝如铁,岂肯为贼屈!”士诚怒,扼之跪,齐立而诟之,乃曳 倒,捶碎其膝而剐之。齐,广平人也。

诏淮南行省平章政事福寿讨张士诚。

秋,七月,丁卯,泉州天雨白丝,海潮日三至。

壬申,湖广行省参政阿噜辉复武昌及汉陽。

是月,布延特穆尔进兵攻蕲州,擒伪帅鲁普恭,遂克其城。进兵道士洑,焚其 栅,抵兰溪口,歼黄连寨贼巢,分兵平巴河,于是江路始通。

硃元璋率兵略滁陽,道遇李善长,与语,悦之,留置幕下,俾掌书记,语之曰: “方今群雄并争,非有智者不可与谋议。吾观群雄中持案牍及谋事者,多毁左右将 士,将士弗得效其能,以至于败。羽翼既去,主者安得独存!汝宜鉴其失,务协诸 将以成功,毋效彼所为也。”善长,定远人也。

是月,进攻滁陽,花云为先锋,单骑前行,遇官军数千人,云提剑跃马,横冲 其阵而过。敌大惊曰:“此黑将军勇甚,不可与争锋。”遂克滁陽,因驻师焉。

彭大、赵君用挟郭子兴往泗州,遣人邀共守盱眙,元璋以二人粗暴浅谋,不可 与共事,辞弗往。未几,二人自相吞并,战士多死,而彭大亦亡,君用专兵柄,很 戾益甚,将图子兴。元璋忧之,遣人说君用曰:“公昔困于彭城,南趋濠,使敦公 闭壁不相纳,死矣。得濠而据其土,更欲害之,背德不祥。且郭公易与耳,其别部 在滁者,兵势重,可虑也。”君用闻之,心颇恐,待子兴稍以礼,子兴乃得间将万 人至滁州,阅元璋所部兵三万馀,号令严明,军容整肃,乃大悦。

八月,帝至自上都。

资政院使托和齐以众兵复江州路。

左迁四川行省平章耀珠为淮西元帅,供给乌撒军,进讨蕲、黄。

九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乙丑,建皇太子鹿顶殿于圣安殿西。

是月,太白再经天。

是秋,大旱,溪涧皆涸。

冬,十月,庚戌,诏授方国珍徽州路治中,国璋广德路治中,国瑛信州路治中, 皆遣之任。国珍等疑惧,不受命,仍拥船千艘据海道,阻绝粮运,复遣江浙右丞阿 尔珲锡等率兵讨之。

先是江浙左丞特哩特穆尔议招抚,浙东元帅府都事刘基持不可,曰:“国珍首 乱,赦之无以惩后。”左丞称善,进基行省都事,闻之朝。而国珍使人浮海至京, 贿用事者,许国珍官,听其降。坐其擅持威福,夺职羁管绍兴,并罢左丞特哩特穆 尔。国珍遂不可制。

基,青田人,初举进士,揭傒斯深爱重之,曰:“子,魏元成流也。”尝入行 省幕府,与其长抗议不合,投劾去。寻补浙江儒学副提举,上言御史失职数事,受 台抨归,至是又被谪,遂放浪山水间。

命立水军都万户府于昆山州,以浙东宣慰使纳琳哈喇为正万户,宣慰副使董抟 霄为副万户。

是月,撤世祖所立氈殿,改建殿宇。

郭子兴居滁再阅月,惑于谗言,悉夺硃元璋兵;又欲收李善长置麾下,善长涕 泣自诉,不肯从。自是征讨之权,元璋皆不得与,且日疏远,而事之愈恭。既而官 军围滁,有谮元璋战不力者,子兴信之,即令其人与元璋俱出战;其人出未十步, 即被矢反走,元璋直前奋击,众皆披靡,徐还,了无所伤,子兴颇内愧。时诸将各 有所献,元璋所至禁剽掠,即有获,以分下,无所献,子兴不悦。元璋妻马氏知其 意,悉所有遗子兴妻张氏,张氏喜,由是疑衅渐释。

十一月,丁亥,江西右丞和尼齐以兵平富州临江,遂复瑞州。

是月,立义兵千户、水军千户所于江西,事平,愿为民者听。

十二月,癸卯,托克托请以赵完普家产田地,赐知枢密院事,僧格实哩。

庚戌,京师天无云而雷鸣,少顷,火见于东南。怀庆路及河南府西北有声如击 鼓者数四,已而雷声震地。

是月,大同路疫,死者大半。

江浙行省平章布延特穆尔、南台中丞曼济哈雅及四川行省参政哈临图、左丞桑 图实里、西宁王索哈尔哈呼军,讨徐寿辉于蕲水,拔其伪都,寿辉遁入黄梅山中, 获伪官四百馀人。

陕西行省平章博啰、四川行省右丞达实巴都鲁复均、房等州,诏博啰等守之, 达实巴都鲁讨东正陽。

是冬,彭大之子早住自称鲁淮王,赵君用称永义王。

是岁,自六月不雨至于八月。

造清宁殿、前山子、月宫诸殿宇,以宦官留守额森特穆尔等董其役。

托克托信任汝中柏,由郎中参议中书事,独右丞哈玛尔与之竞,托克托出哈玛 尔为宣政院使,又位居第三,哈玛尔由是深衔托克托。

初,哈玛尔尝陰进西天僧,以运气数媚帝,帝习为之,号延彻尔法。延彻尔, 译言大喜乐也。哈玛尔之妹婿集贤学士图鲁特穆尔,故有宠于帝,与娄都尔苏、巴 朗等十人,俱号伊纳克。图鲁特穆尔性奸狡,帝爱之,言听计从,亦荐西蕃僧策琳 沁于帝。其僧善秘密法,谓帝曰:“陛下虽尊居万乘,富有四海,不过保有一世而 已。人生能几何,当受此秘密大喜乐禅定。”帝又习之,其法亦名双修法,曰延彻 尔,曰秘密,皆房中术也。帝乃诏以西天僧为司徒,西蕃僧为大元国师,取良家女 奉之,谓之供养,于是帝日从事于其法。伊纳克辈用高丽女为耳目,刺探贵人之命 妇及士庶之室家,择其美而善婬者媒入宫中,数日乃出。巴朗者,帝诸弟也,与诸 伊纳克皆在帝前,相与亵狎,甚至男女裸处,号所处室曰色济克乌格依,译言事事 无碍也。君臣宣婬,而群僧出入禁中,无所防闲,丑声秽行,著闻于外,虽市井之 人亦恶闻之。皇太子年日以长,尤深疾图鲁特穆尔等所为,欲去之,未能也。

江西贼帅王善寇闽,官军守罗源县拒之。

罗源与连江接壤,势将迫连江。宁善乡巡检刘浚妻真定史氏,故相家女也,有 才识,谓浚曰:“事急矣,可聚兵以捍一方。”于是尽出奁中物,募壮士百馀,命 仲子健将之,浃旬间众至数万。

贼寻破罗源,分两道攻福州,浚拒之辰山,三战三捷。俄闻福州陷,众多溃去, 浚独率健兵进,遇贼于中麻,突其阵,斩前锋五人。贼兵大至,鏖战三时顷,浚中 箭坠马,健下马掖之,俱被获。浚愤,戟手大骂,贼缚浚阶下,先斫手一指,骂弥 厉,再斫一指,亦如之,指且尽,斫两腕,次及两足,浚色不变,骂声犹不绝,遂 割其喉舌而死。健亦以死拒贼,善义之,舍健,使殓浚尸瘗之。健遍,请兵于帅府 以复父仇,弗听,健尽散家资,结死士百人,诈为工商、流丐,入贼中,夜半,发 火大噪,贼惊扰,自相屠戮,健手斩杀其父者张破四,并擒善及寇首陈伯祥来献, 磔之。事闻,赠浚福建行省检校官,授健迸田县尹,为浚立祠福州北门外,有司岁 时致祭。浚,河南人也。

知福宁州王巴延既死,贼时睹其引兵出入。及林德诚起兵讨贼,乃望空呼曰: “王州尹,王州尹,宜率陰兵助我斩贼!”时贼正祠神,睹红衣军来,以为伪帅康 将军,亟往迎之,无有也,四面皆青衣官军,贼大败,斩其酋江二蛮,福宁遂平。 事闻,赠巴延济宁路总管,追封太原郡侯。

泉州大饥,死者相枕籍,其能行者,皆老幼扶携,就食永春,永春尹卢琦命分 诣浮屠及大家使食之,所存活不可胜计。

先是琦任永春,初下车,即赈饥馑,止横敛,均贼役,减口盐一百馀引,蠲包 银、榷铁之无征者。已而讼息民安,乃新学宫,延师儒,课子弟。邻邑仙游盗发, 琦适在彼境,盗遥见之,迎拜曰:“此永春大夫也。为大夫百姓者何幸甚!吾邑长 乃以暴毒驱我,故至此耳。”琦因立马谕以祸福,众皆投刃槊,请缚其酋以自新, 琦许之,酋至,械送元帅府。自是威惠行于境外,故泉民皆来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