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节
斡歌歹合罕又派人去与察阿歹兄长商议说:
“朕坐在父汗成吉思汗的现成的大位上,岂不要被人说:凭什么能力坐上大位?咱们的父汗尚未把汉地百姓的金帝完全征服,如果察阿歹兄长同意,朕如今去出征金国。”
遂派人去与察阿歹商议。
察阿歹兄长赞成了他的意见,派人来说:
“这又何妨。把老营(阿兀鲁黑)托付给好人,你就出征吧!我也从这里发兵。”
(斡歌歹合罕)遂委派斡勒答合儿箭筒士[1]留守诸大行宫(也客思斡儿朵思)。注释:
[1]斡勒答合儿箭筒士—《史集》作兀勒都忽儿那颜、兀勒都儿箭筒士。札剌亦儿部人。成吉思汗时为箭筒士、御前千户的百户长,掌管四大斡儿朵(行宫)。元太宗出征金国时,他奉旨留守诸大行宫(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64页;第二卷,第368页)。
第272节
兔儿年(辛卯,1231年),斡歌歹出征金国,派出者别为先锋,击败金军,杀得金军积尸如烂木堆。追击着越过了居庸关。又派遣军队到各地攻打各城。斡歌歹合罕驻营于龙虎台[1]。
在那里,斡歌歹合罕得了病,口不能言。得病难过时,(人们)让巫师、占卜者占卜,他们说:
“金国的土地神、水神,因为他们的百姓、人口被掳,各城被毁,所以急遽为祟。”
占卜时,许(神)以百姓、人口、金银、牲畜、替身禳之,(神)不答允,为祟愈急。占卜时,又问(神):
“可以用亲人作替身吗?”
这时,(作祟放慢了,斡歌歹合罕)睁开了眼睛索取水喝,问道:
‘怎么啦?“
巫师奏禀说:
“金国的土地神、水神们,因为他们的地方和水被毁,百姓、人口被掳,急遽作祟,占卜时许(神)以别的什么为替身禳之,(神)作祟愈急。又问:可否用亲人作替身,作祟就放慢了。如今听凭圣裁。“
(斡歌歹)降旨说:
“如今朕身边的宗王有谁?”
宗王拖雷[2]正在他身边,就说:
“神圣的父汗成吉思汗像选骟马、择羯羊般地在诸兄弟之中选中了合罕兄长你,把他的大位指给了你,让你担当了统治百姓的重任。让我在合罕兄长身边,把你忘记的事提说,在你睡着了时唤醒。如今如果失去了我的合罕兄长你,我向谁去提说忘记的事,谁睡着了要我去唤醒呢?如果合罕兄长你真有个不测,众多蒙古百姓将成为遗孤,金国人必将快意让我来代替我的合罕兄长吧。我曾劈开鳟鱼的脊,横断鱏鱼的背。我曾战胜亦列,刺伤合答。我面貌美好,身材高大。(可以侍奉神。)巫师你来诅咒吧!”
说着,巫师就诅咒了,把诅咒的水让拖雷大王喝了。
拖雷坐了片刻,说道:
“我醉了,等我醒过来时,请合罕兄长好好照顾孤单年幼的侄儿们、寡居的弟媳吧!我还说什么呢?我醉了。”
说罢出去,就去世了[3]。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236
蒙古秘史注释:
[1]龙虎台—见第247节注[5]。《秘史》中常将成吉思汗征金、西征之事与元太宗时征金、西征之事混淆不清。成吉思汗为征金时的驻地,元太宗征金时未曾驻营于龙虎台,而曾驻于官山九十九泉(今内蒙古卓资北灰腾梁。)
[2]拖雷—成吉思汗第四子。蒙哥汗、元世祖之父。1213年,隋父征金,攻掠河北、山东州县。1219年,隋父西征花剌子模国。1221年,分率一军攻入呼罗珊,攻克马鲁、你沙不儿、也里等城。1227年,成吉思汗死后,作为幼子继承其大部分军队、领民、领地,并监国二年。1231年,率三万余精骑,出宝鸡,假道宋境,沿汉水东下,至钧州渡汉水北上。1232年初,大破金军于三峰山(今河南禹县南)。同年,病死于北归途中。宪宗元年(1251年),追谥景襄皇帝(见《元史》卷1《太祖纪》、卷115《睿宗传》,《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第二卷)。
[3]关于拖雷之死,《元史》卷115《睿宗传》载:“壬辰(1232年)春……(拖雷)奋击(金兵)于三峰山,大破之……太宗寻至……遂从太宗收定河南诸郡。四月,由半渡入真定,过中都,出北口,住夏于官山。五月,太宗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又取巫觋祓除衅涤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从之北还,至阿剌合的思之地,遇疾而薨”。
第273节
(斡歌歹合罕)讨平了金帝,将他改名为“小厮”,掳掠了其金银、文缎、财物、淮马[1]、小厮。设置了先锋、探马臣[2],在南京、中都等各处城邑设置了答鲁合臣后,(斡歌歹合罕)平安地回到了哈剌豁鲁木[3]住下。注释:
[1]淮马—原文为“阿剌沙思”,旁译“淮马”。村上正二认为:为金国内出产的非上等的、遭到蒙古人轻蔑的低背的矮马。姚从吾说:“应是指当年金朝所属……淮水一带所产的马。”
[2]探马臣—《元史》作探马赤。杨志玖等认为,探马赤为蒙元军种之一,蒙古国时期为从各千人队、百人队抽选组成的、包含有各部落人的精锐部队,作战时充当先锋,后为镇戍各地的镇戍军(见杨志玖《元史三论》中所收论探马赤军诸文)。那珂通世认为:“探马,镇戍之义。探马臣即镇戍官,探马赤军即镇戍之兵。”(《成吉思汗实录》1943年再版,第543页)护雅夫等认为:元代探马赤为投下领地所属军队,其构成为部族单位,自成一体,建立探马赤军为投下领主之特权,仅限于建立蒙古帝国有功勋之蒙古部族长有此特权。故探马赤
蒙古秘史为不同于蒙古中央政府直属之蒙古军或汉军的私属军队,经常为坚强的先锋军,担当南方占领地区的治安维持,屯驻于主要城市。但进入元朝后,军队集权化,探马赤军也成为整理对象,后来从一般民户中编成探马赤军(见护雅夫:《探马赤部族考序说》,载《史学杂志》第54卷6期;《试论元初探马赤部族》,载《北亚学报》卷3)。萩原淳平认为探马赤的语源为意为“收集”的塔马及意为“印章”的塔马合,探马赤军即被收集起来的、烙有领主的烙印的社会最底层的隶属民组成的军队,在作战时担任最危险、艰辛的先锋,后又担任活泼好动的蒙古游牧骑军不愿担任的死板的镇守任务(见其《试论木华黎国王麾下探马赤》,载《东洋史研究》第36卷2期,1977年9月)。
[3]合剌豁鲁木—《史集》作哈剌和林,《元史》作和林。突厥语“黑圆石”之意。蒙古国京城。始建于元太宗七年(1235年)。一说得名于鄂尔浑河发源之哈剌和林山,一说得名于鄂尔浑河上源哈剌和林河。由汉族为主的各族工匠建成。城南北约4里,东西约2里。大汗宫殿万安宫在城西南隅。城内有两个居民区,一为汉人工匠聚居区,一为回回人聚居区,内有市场。有许多官员府邸,十二所佛寺道观,二座清真寺,一座基督教堂。有四个城门,东门为谷市,西门为羊市,南门为牛、车市,北门为马市。元世祖定都大都后,和林置宣慰司都元帅府。大德十一年(1307年),设和林等处行省,以和林为治所。和林虽失去京城地位,仍为漠北政治经济中心,元朝以大臣出镇,派重兵防守,于其地开屯田、建仓廪、设学校。明洪武三年(1370年),元顺帝死,太子爱识理达腊继位,退据和林,复以为京城。由于明军多次进攻和蒙古贵族的内讧战争,和林屡遭破坏,终被废弃。遗址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前杭爱省鄂尔浑河上游东岸额尔德尼召北面的哈拉和林。二十世纪中后叶,苏、蒙考古工作者曾一再对和林遗址进行发掘,发掘到大量陶、瓷、金属器,汉代以来的历代货币,并对万安宫遗址进行过深入仔细的发掘。
第274节
绰儿马罕箭筒士[1]使巴黑塔惕国归附了。听说那里地方好,物产好,斡歌歹合罕降旨道:
“命绰儿马罕箭筒士为探马,驻在那里,每年把黄金、黄金制品、浑金[2]、织金[3]、绣金[4]、珠子[5]、大真珠[6]、长颈高腿德西马[7]、骆驼、驮用德骡子送来。”
增援速别额台把阿秃儿而出征的巴秃、不里、古余克、蒙格等众多宗王,使康邻、乞卜察兀惕、巴只吉惕(诸部)归降,渡过额只勒河[8]、札牙黑河,攻破篾格惕城,杀斡鲁速惕人,把他们掳掠尽绝。掳掠了阿速惕、薛速惕、孛剌儿、蛮可客儿蛮乞瓦[9]等城百姓,使他们归降了,设置了答鲁合臣、探马赤后回师了。
以前,曾派札剌亦儿台箭筒士[10]远征女真[11]、高丽[12];(如今)又派遣也速迭儿箭筒士[13]出征,去增援他们。降旨道:
“可驻在那里为探马。”注释:
[1]绰儿马罕箭筒士—即第260节之搠儿马罕箭筒士,见该节注[3]。
[2]黄金制品、浑金—黄金制品,原文为“失剌马勒阿勒塔坛”,旁译“黄金有的”。浑金,原文为“纳忽惕”,旁译“浑金”,为一种织物。
[3]织金—原文为“纳赤都惕”,旁译“织金”,即《元史》《舆服志》、《祭祀志》之“纳失失”、“纳失石”、“纳失思”,为一种金丝刺绣织物。
[4]绣金—原文为“答儿答思”,复数形,其单数形为“答儿答”,旁译“绣金”。《五体清文鉴》译为“妆缎”。村上正二译作“大马士革织物”,大马士革为叙利亚首都,位于该国西南部。
[5]珠子—原文为“速不惕”,旁译“珠子”。为颗粒较小的真珠。
[6]大真珠—原文为“答纳思”,旁译“大珠”。为颗粒大的真珠。
[7]长颈高腿的西马—原文为“古主兀兀儿秃思阔勒温都儿脱必察兀惕”,旁译“颈项长每脚高西马每”。
[8]额只勒河—即第262节之亦的勒河,今伏尔加河。
[9]蛮客儿蛮乞瓦—即第262节之乞瓦绵客儿绵,意为“大城乞瓦”,即今乌克兰首都基辅。
[10]札剌亦儿台箭筒士—一说即成吉思汗十三、十四年(1218-1219年)入侵高丽之蒙古副元帅札剌。那珂通世、王国维等认为即元太宗时入侵高丽之撒里塔火儿赤。小林高四郎认为即元宪宗三、四年(1253-1254年)所遣征高丽之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元史宪宗纪》载:“三年癸丑春正月……罢也古征高丽兵,以札剌儿带为征东元帅。……四年甲寅夏……遣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征高丽。”赖纳德认为即《高丽史》所载元宪宗时入侵高丽之车罗大。
[11]女真—原文为“主儿扯惕”,旁译“女真”。
[12]高丽—原文为“莎郎合思”,旁译“高丽”。
[13]也速迭儿箭筒士—那珂通世认为可能是元太宗初年随从撒里塔火儿赤征辽东、高丽的耶律薛阇或吾也而的别名,也可能是元太宗七年所遣征高丽的唐古的别名。赖纳德认为即《高丽史》所载元宪宗时入侵高丽的余愁达。
第275节
巴秃从远征乞卜察兀惕人途中,派遣使者向斡歌歹合罕奏道:
“蒙长生天佑护、合罕叔父的福荫攻破了篾格惕城,俘虏了斡鲁速惕百姓,使十一国百姓归顺了。大家商议说:‘在凯旋而归之前,举行一次离别宴会吧。’于是,搭起大帐举行宴会。因为我比这些宗王们年长些,先喝了一、二盏,遂引起不里、古余克二人对我不满,离开宴会上马而去。上马离去时,不里说:‘巴秃与我们同样高低,为什么先饮酒,他只配与有胡须的老婆子比高低,我要用脚后跟踹他,用脚板踏他。’古余克说:‘我们把那些带弓箭的老婆子的胸脯打烂!’额勒只吉歹的儿子哈儿合孙说:‘给他们接上木头尾巴吧!”我们奉命出征有异心的敌国,正在谈论所做的事是否适当的时候,不里、古余克二人却说了这样的话,以致不欢而散。如今听凭合罕叔父圣裁!”
第276节
(斡歌歹)合罕听了巴秃(派人奏告)的这些话,大怒,不准古余克拜见,说道:
“这下贱的东西,听了谁的话,竟敢对兄长满口胡说,他只不过是只臭蛋,竟敢与兄长敌对。让他去当先锋,攀登山一般高的城,把十个手指的指甲磨尽!让他去当探马,攀登建筑坚固的城,把五个手指的指甲磨掉!下贱的坏蛋哈儿合孙你跟谁学的,竟敢对我们的亲人满口狂言!让古余克、哈儿合孙两人一同前去!炳儿合孙本该斩首,但(若斩了他,)你们会说朕有偏心。至于不里,去给巴秃说,朕派人告诉察阿歹兄长,听凭察阿歹兄长处置吧。”
第277节
宗王忙该[1],那颜阿勒赤歹[2]、晃豁儿台[3]、掌吉[4]等上奏道:
“您的父亲成吉思汗曾降旨说:‘野外的事情只能在野外断处,家里的事情只在家里断处。如今引起合罕对古余克恼怒的事情,是野外的事情,若蒙合罕降恩,可否委付巴秃去断处。”
合罕听从了这些话,息了怒,让古余克来拜见,用教训的话责备他说:
“听说你在出征途中,任意打所有部属的屁股,不给军人们留点面子。你以为斡鲁速惕人是害怕你的愤怒而降服的吗?你以为你独自使斡鲁速惕国降服,就骄傲起来,竟敢与兄长敌对。朕的父汗成吉思汗不曾降旨说:‘人多可怕,水深能让人死!’吗?你似乎以为是独自成事的,其实是在速别额台、不者克[5]两人的掩护下,众人一起努力,才使斡鲁速惕、乞卜察兀惕投降的。你连一、二个斡鲁速惕人、乞卜察兀惕人也没有(亲手)捉住饼,连个山羊蹄子也没有获得过,竟充起好汉来,一出家门,好像什么也都是你独自成事的,招惹是非!(幸亏)有忙该、阿勒赤歹、晃豁儿台、掌吉等人,在(朕)身边伴从,平息了(朕的)怒气,做了釡中止沸的宽杓,使(朕的心情)平静下来,好吧,野外的事由巴秃断处。古余克、哈儿合孙两人听凭巴秃处理。不里则由察阿歹兄长处理。”注释:
[1]宗王忙该—即元宪宗蒙哥《秘史》前文译作蒙格。见第270节注[13]。
[2]那颜阿勒赤歹—那珂通世认为此人即第226节的成吉思汗的侍卫千人长、开国功臣亦鲁该的亲族札剌亦儿氏人阿勒赤歹。
[3]晃豁儿台—据后文第278节所载,此人为宫内的札撒兀勒(纠察执法官),与宿卫们一起整治出入宫廷的人。
[4]掌吉—即第202节之第五十四位功臣苟吉,见该节注[56]。
[5]不者克—《元史》作拔绰。拖雷庶子,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之庶弟。母乃蛮氏。随从长兄蒙哥参加拔都西征,曾参与攻打钦察、斡罗思等地之战。
第278节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兹重新宣谕侍奉父汗成吉思汗的宿卫、箭筒士、侍卫、全体轮番护卫士们的职守,降旨宣谕如下:如今仍应遵守父汗以前的规定行事!”
降旨道:
“箭筒士、侍卫们,遵守以前的规定,各自执行白天的职守,日落前,交班给宿卫,外出住宿!”
降旨道:
“夜间,宿卫与朕同住宿,站在门旁、帐庐周围。宿卫在宫帐前后巡视。日落后,宿卫可逮捕任何夜行者宿下。众人散去之后,除值宿的宿卫之外,若有人混进来,宿卫可要把他逮捕,劈开他的头。夜间若有人来急报要事,要先对宿卫
蒙古秘史说明,同宿卫一起站在帐庐后面禀报。晃豁儿台、失剌罕等札撒兀勒[1]与宿卫门一起整治出入宫廷的人。额勒只吉歹虽是亲信,夜间从宿卫面前走过,也曾被宿卫逮捕;这样只遵照圣旨行事的宿卫,是可倚靠的。”
降旨道:
“不可探问宿卫的人数,不得在宿卫的坐处前行走,不得在宿卫之间行走。在宿卫之前、宿卫之间行走的人,宿卫可予以逮捕。宿卫可没收探问宿卫人数的人那天所骑的马、鞍、辔和所穿的衣服。任何人不得坐在宿卫坐位的前面。宿卫管理纛、鼓、仪槍、器皿,提调饮料、食物和肉类。”
降旨道:
“宿卫掌管宫帐、车辆。若朕不亲自出征,宿卫不得离朕出征。朕等放鹰围猎时,酌留一半(宿卫)照看宫帐、车辆,另一半宿卫与朕同行。由宿卫中的营盘官(嫩秃兀臣)搭建宫帐。宿卫(中的)门卫(额兀迭臣)站立在门旁。众宿卫一千名由合答安掌管。”
又,委派各班宿卫长时降旨道:“合答安[2]、不剌合答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阿马勒、察纳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合歹[3]、豁里合察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牙勒巴黑、合剌兀答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又,合答安、不剌合答儿两人掌管的一班,阿马勒、察纳儿两人掌管的一班,这两班在宫帐的左边扎营入值。合歹、豁里合察儿两人掌管的一班,牙勒巴黑、合剌兀答儿两人掌管的一班,这两班在宫帐的右边扎营入值。这四班宿卫均由合答安掌管。宿卫要在朕的身边、在宫帐周围站立,压着门而卧。从宿卫中派两人进入宫帐内掌管酒局。”
又降旨道:
“也孙帖额、不乞歹、豁儿忽答黑、剌巴勒合四人[4]各掌管一班,掌管四班佩带箭筒的侍卫,率领值班的箭筒士入值。”
又,各班侍卫长由以前掌管的长官的亲族中委任。以前掌班的阿勒赤歹、晃豁儿塔孩[5]两人互相商议着掌管一班侍卫入值。帖木迭儿、者台两人互相商议着掌管一班侍卫入值。忙忽台掌管后卫,掌管一班侍卫入值。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众那颜(官长)以额勒只吉歹为首长,依照额勒只吉歹说的话行事。”
又降旨道:
“应值班者入值,若有误班依照以前圣旨规定,应受杖责三下的教训。应值班者第二次误班,应受杖责七下的教训。若该人身体无病,又未向该班长官请假,而第三次误班,这是该人已不愿为朕效力,应受杖责三十七下的教训,并流放于
蒙古秘史眼见不到的远方。又,各班长官若不点视班的值班者,而造成有人误班,该班长官应受惩罚。又,各班长官应在入值时、交班时再三将这道圣旨宣谕于轮番护卫士们。听了圣旨而误班的轮番护卫士,要按照圣旨规定治罪。若没把这道圣旨宣谕给轮番护卫士们听,罪在各班长官。又,各班长官未经朕的允许,不得倚仗长官地位,擅自处罚与尔同等地入值效力的朕的轮番护卫士们。若(护卫士)有违法者,可禀告于朕,当处死者,朕处斩之,该惩罚者,朕教训之。若倚仗长官地位,不禀告于朕,擅自动手脚惩罚,以拳打的,就回报以拳。用杖打的,就回报以杖。”
又降旨道:
“朕的轮番护卫士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千户长。朕的轮番护卫士的牵从马者(阔脱臣)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百户长、十户长。若在外的千户长,与朕的轮番护卫士斗殴,则应惩罚该千户长。”注释:
[1]札撒兀勒—村上正二译作“检非违使”。为维持宫廷内秩序、纠察不合法行为、情况的官职。可译为纠察执法官。
[2]合答安—即第202节之第六十三位功臣合答安。见该节注[65]。
[3]合歹—那珂通世认为,此合歹即第八十四位开国功臣合歹驸马。参阅第202节注[86]。[4]也孙帖额、不乞歹、豁儿忽答黑、剌巴勒合四人—即第225节所载成吉思汗时的四班箭筒士长也孙帖额、不吉歹、火儿忽答黑、剌卜勒合四人。元太宗时,此四人仍为四班箭筒士长。
[5]晃豁儿塔孩—那珂通世认为即第277节与阿勒赤歹连名的晃豁儿台。
第279节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朕的父亲成吉思汗辛苦建立了国家,因此不能让百姓们受苦,要使他们安安顿顿地享受幸福。朕坐在汗父现成的大位里,不能让百姓受苦。每年让百姓从每群羊中缴纳一只二岁羊做汤羊。每百只羊,缴纳一只羊,救济穷人们[1]。宗王们带着众多军、马、轮番护卫士聚会,怎可每次向百姓征收饮食?可由各处千户出母马挤奶让挤马奶人放牧,让管营盘人经常出来代替牧放马驹人(兀讷忽臣)。宗王们聚会,朕应给与赏赐,要把缎匹、银锭[2]、箭筒、弓、铠甲、器械装入仓库,派守库人看守。从各地挑选避库人[3]、管粮米人看守。还要分给百姓营地(嫩
蒙古秘史秃黑)和水,使他们有驻扎的营地。可否从各千户中选取避营地人(嫩秃兀臣)?又,旷野地方除野兽外,别无所有,为使百姓能住得宽敞,派察乃、委兀儿台两人管营地人为首,在旷野里挖掘水井。又,我们的使臣来往,使得百姓也沿途奔驰,来往的使臣其行程迟延,百姓也劳累受苦。如今朕颁布定制,由各处千户,派出札木臣[4]和马夫(兀剌阿臣),在各处设置驿站。使臣们无紧要事,不得沿着百姓处来往,而要沿着驿站来往。这样做行吧?这些事是察乃[5]、孛勒合答儿[6]两人想到,向朕提议的。朕似觉可行,请察阿歹兄长裁决。所说这些事如果适当,您也赞成,就请察阿歹兄长做主吧!”
于是,派人询问察阿歹去了。
察阿歹兄长对于所问的这些事,全都赞成,派人来说:
“就这么办吧。”
察阿歹兄长又派人来说:
“我从这里相迎,把驿站相接通。我再从这里派使臣到巴秃那里,让巴秃也把他那里的驿站(与我们这边)相迎着接通起来。”
又派人来说:
“在所有这些事中,设置驿站的事,是最好的事。”
[7]注释:
[1]关于元太宗所定输纳家畜税额,《元史太宗纪》载:“元年已丑(1229年)……敇蒙古民有马百者输牝马一,牛百者输牸牛一,羊百者输羒羊一,为永制。”又《大元马政记》载:“太宗皇帝五年癸巳(1233年)圣旨,其家有马、牛、羊及一百者,取牝马、牝牛、牝羊各一头入官。牝马、牝牛、牝羊及十头,则亦取牝马、牝牛、牝羊各一头入官。若有隐漏者,尽行没官。”
[2]银锭—原文为“速客思”,复数形,旁译“银锭”,单数形为“速客”。速客,原为蒙古语“斧”之意。蒙古国的银一大锭为五十两,其形似斧,故被称为“速客”。
[3]管库人—原文为“巴剌合臣”,兼有管城人、管库人之意,此处为管库人之意。
[4]札木臣—原文“札木臣”,旁译“站户”,元代文献做“站赤”。此词兼有掌管驿站人(站官)和站户(承担驿站供应的马、马夫、饮食分例等的人户)之意。
[5]察乃—即第226节成吉思汗的侍卫千人长,为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的亲族。参阅该节注[2]。
[6]孛勒合答儿—即第278节元太宗的宿卫长之一不剌合答儿,他与合答安两人共同掌管一班宿卫士。
[7]关于元太宗置仓库、设驿站,《元史》本纪有记载。《元史太宗纪》曰:“元年已丑(1229年)……始置仓廪,立驿传。”
第280节
于是,斡歌歹合罕说:
“察阿歹兄长,巴秃等右翼宗王们,斡惕赤斤那颜、也古等左翼宗王们,本部的公主、驸马、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们,全都赞成了。大家赞成说:‘献给海洋合罕(答来因合罕)的汤羊,每年一群羊里只出一只二岁羊,算不了什么。从一百只羊中出一只一岁羊周济穷人,是件好事。设置驿站,派出管驿站人、马夫,使众百姓安宁,使臣来往也方便了。’大家都赞成了。”
(斡歌歹合罕)的圣旨经与察阿歹兄长商议,征得了察阿歹兄长同意。于是,按照合罕圣旨,从众百姓中,从各处各千户中,每年从每群羊中出一只二岁羊为汤羊,从每百只羊中出一只一岁羊(周济穷人)。出母马,设置放牧马驹人。派出管驿站人、马夫、斟酌设置各处驿站,命阿剌浅[1]、脱忽察儿两人掌管整治此事。每个驿站设马夫二十名,各站均有二十名马夫。
(斡歌歹合罕)降旨道:
“驿站备用得骟马、(给使臣的)分例的羊、挤奶的母马、驾车的牛、车辆等,若比朕所规定的缺了一根短绳就没收其家产之半入官,若缺少了一小段车轴,也没收其家产之半入官!”注释:
[1]阿剌浅—村上正二认为,此人即《长春真人西游记》所记伴随成吉思汗西征的通事阿里鲜,为河西人。
第281节
斡歌歹合罕说:
“朕坐在父汗的大位上,在父汗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出征金国,灭掉了金国。朕做的第二件是,为使我们的使臣在路上疾驰,以及搬运所需用的东西,设置了驿站。朕做的又一件事是,在没有水的地方挖掘出井,使百姓得到水和草。朕还做的(第四件事)是,在各处城邑的百姓中,设置了先锋、探马臣,使百姓能过安定生活。在父汗之后,朕增添了这四件事。
奉父汗之命坐在大位上,朕承担着统治众百姓的重任,但朕却沉湎于酒[1],这是朕的过错,是朕的第一件过错。朕的第二件过错是,无理地听从妇人的话,
蒙古秘史娶了斡惕赤斤叔父所属百姓中的女子[2],犯了错误。身为国君、合罕,做了无理的错事,这是朕的一件过错。还有暗害了为朕父汗效力的多豁勒忽,这就是过错。如今谁还肯为朕如此效力呢?不了解在朕父汗的众人面前循理谨慎的人而加以暗害,这是朕应该自责的。还有,朕只怕天地所生的野兽跑到兄弟们处去,竟贪心地筑起寨墙拦堵,以致兄弟们发出怨言,这也是一件过错。
(总之,)朕在父汗之后,增做了四件事,也做了四件错事。”注释:
[1]酒—原文为“孛儿、答剌孙”,旁译“葡萄酒、酒”。关于元太宗嗜酒,见《元史太宗纪》十三年十一月条,及《元史耶律楚材传》。
[2]娶了斡惕赤斤叔父所属百姓中的女子—元太宗时,有从民间选取少女之事,《元史太宗纪》载:九年(1237年)“六月,左翼诸部讹言括民女。帝怒因括以赐麾下。”又,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110-111页,窝阔台轶事第四十七则。
第282节
会聚在一起举行了[1]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2]后,鼠儿年[3]七月[4],帐殿群驻扎在客鲁涟河的阔迭额阿剌勒[5]的朵罗安孛勒答黑[6]与失勒斤扯克两山之间时,写毕(此书)。注释:
[1]会聚在一起举行了—原文为“忽里周”。在《秘史》古蒙文原文中,带有后缀“周”(-u)或“抽”(-u)的副动词常表示“进行着”的动作(汉译时可加助词“着”,但也常表示“完成了”的动作)。例如,《秘史》第247节:“其后,成吉思汗于羊儿年(辛未年,1211年)出征金国,先取了抚州,越过了野狐岭,又取了宣德府,派遣者别、古亦捏克把阿秃儿二人为先锋,到达居庸关。”在这段话里,“取了抚州”和“取了宣德府”的“取了”,古蒙文原文都是“阿卜抽”;“越过了野狐岭”的“越过了”,古蒙文原文为“答巴周”;这三个副动词,都表示一个接着一个地完成的动作,而非同时进行着的几个并行动作(这段话的意思并非同时分兵四路:一路攻取哀州,一路攻取宣德府,一路越过野狐岭,一路由者别等充当先锋进向居庸关)。
由此可见,在《秘史》十三世纪古蒙文中,带有后缀“周”或“抽”的副动词有时为正在进行时,有时为过去完成时。
《秘史》本节此处之“忽里周”为过去完成式副动词,表示完成了的动作,应译作“会聚在一起举行了”。
[2]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秘史》古蒙文原文为“忽里台”,拉施特《史集》作“忽里勒台”。古蒙语愿意为“聚会、会议”。十一、二世纪时为蒙古各部落或部落联盟的贵族议事会议,凡部落、氏族贵族们推选领袖、举行军事行动、订立誓约等大事,均需召开忽邻勒塔议决。参加忽邻勒塔者主要为部落、氏族贵族,有时还有贵族的得力心腹人员列席参加讨论(但无权参与议决),至于一般牧民、奴隶等均无参加议事的权利。
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后,忽邻勒塔为蒙古国的最高国事会议,其主要职能为:推选蒙古大汗、议决重大军事征伐行动、颁布法令等。参加者为成吉思汗家族各系宗王、贵戚、大臣、大将。
在蒙古国扩展为世界大帝国后,忽邻勒塔制被推广于统治中亚、西亚、东欧的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钦察汗国。在蒙古帝国的宗藩四大汗国中,推选蒙古汗、议决军政大事、订立各汗国间的盟约等均需召开忽邻勒塔。
“也客”,蒙古语“大”之意。被称为“也客忽邻勒塔”或“也客忽里勒塔”者,在史籍中仅有1240年窝阔台被推选为大汗,1251-1252年蒙哥被推选为大汗及接着处置反叛的宗亲所举行的忽邻勒塔等极少数几次。一般推选大汗、议决重大军事行动、颁布法令及四大汗国举行的忽邻勒塔,均仅称“忽邻勒塔”,而不称“也客忽邻勒塔”。“也客忽邻勒塔”实为特别隆重盛大的“忽邻勒塔”。因此,应译为“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
[3]鼠儿年—《秘史》本节明确记载了本书写毕于鼠儿年七月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于客鲁涟河阔迭额阿剌勒地区时期(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之时或举行之后不久)。因此,这个鼠儿年关系到《秘史》成书的年代。
中外学者均根据本节的记载,以致认为《秘史》成书于某一个鼠年(子年)。于是关于《秘史》成书年代,有1228年(戊子年)说,1240年(庚子年)说,1252年(壬子年)说,1264年(甲子年)说,等等。
过去大多数学者都主张这一鼠年为庚子年(1240年),这些学者有我国的徐松、李文田、屠寄等,国外的那珂通世、巴托儿德、符拉基米尔佐夫、伯希和、柯津、海涅什、服部四郎、达木丁苏隆、普哈、岩村忍等。但这些学者谁也没有提出过具有充分根据的论证。他们只是根据《秘史》的内容写到窝阔台在位晚年为止,但尚未述及窝阔台之死,便认为《秘史》本节所说的成书之年为窝阔台去世前一年的鼠年,也即庚子年(1240年)。
庚子年说的致命弱点是没有任何史料根据,也不符合当年历史实际情况。因为,中外史料均未提到过这一年召开过忽邻勒塔,这一年并无重要大事需要召开忽邻勒塔,而且这一年鼠年七月或七月以前,众多主要宗王(如贵由、拔都、蒙哥等)、大将(速不台等)均在数万里外的西征战场上,尚未返回蒙古,怎么可能召开“也客忽邻勒塔”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大会呢?
由于庚子年(1240年)说的没有史料根据和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致命弱点,后来,一些学者(如丁谦、植村清二、李盖提、罗依果等)提出了戊子年(1228年)说,认为《秘史》
蒙古秘史第1至268节或第1至246节写成于戊子年(1228年)七月推选窝阔台即位的也客忽邻勒塔时,其余13节(第269-281节)或35节(第247-281节)是后来续补的。尾跋第282节原挨在第268节或第246节之后,后来被移置到第281节之后。
戊子年的致命弱点是将窝阔台即位、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之年误认为是《秘史》误记的戊子年鼠年。而实际上,根据《元史太宗纪》、《圣武亲征录》及大量其他汉文载籍的记载,窝阔台即位、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为已丑牛年(1229年)七至八月。如果《秘史》确是戊子鼠年(1228年)七月写毕,并加上尾跋,那么怎么可能在已丑牛年(1229年)窝阔台即位、也客忽邻勒塔举行的整整一年之前,就写出“举行也客忽邻勒塔,鼠年七月……写毕”的跋语呢?如果《秘史》作者是在戊子鼠年的第二年已丑年七月举行也客忽邻勒塔时写毕,并加上尾跋的,那又怎么可能在当年当时就把牛年错记成鼠年呢?
其他甲子(1264年)等鼠年说,都缺乏史料根据,提不出有充分根据的论证,因此,都难以站得住脚。
1941年,法国学者格鲁塞在其所著《蒙古帝国》(博卡德编《世界史》丛书卷八之三,1941年巴黎版,近年有商务印书馆中译本)中,对大多数学者所主张德《秘史》成书庚子年(1240年)说表示怀疑。他认为《秘史》可能成书于下一个鼠年,即壬子年(1252年)。他所提出的理由是:《秘史》第281节所记窝阔台对其在位时功过之反省辞,似乎源于窝阔台死后人们对他德议论(见《蒙古帝国》第303页注1),其次是《秘史》第255节暗示了皇位将从窝阔台后裔转移于拖雷后裔(见《蒙古帝国》第230页注)。格鲁塞在该书中关于秘史》成书于壬子年(1252年)的看法很简短,他只是简单地表示了以下他的看法,并没有详加具体论证,因此数十年间没有获得大多数学者的认同和充分重视。
大钧于十多年前发表在《中国史研究》1982年第1期德《lt;蒙古秘史gt;成书年代考》,根据《秘史》本身的记载及中外史料进行充分分析研究,具体论证了《秘史》成书于壬子年(1252年)。
根据对《秘史》及中外史料的分析、研究,得出结论:《秘史》不可能成书于戊子年(1228年)、庚子年(1240年)、甲子年(1264年)及1264年以后的其他任一鼠年(子年)的七月,而壬子年(1252年)七月是唯一可以得到合力解释的《秘史》成书年月。
蒙古大汗之位从窝阔台后裔转移于拖雷后裔,推选蒙哥为大汗的也客忽邻勒塔,从辛亥年(1251年)夏六月开始,一直延续到壬子年(1252年)春才结束,共延续了约十个月之久。为什么这次忽邻勒塔会延续这么长时间呢?因为蒙哥于辛亥年六、七月时被推选为大汗后,不久便发生了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及其党羽诸将、僚属逮捕、审讯,并陆续通过尚未散会的忽邻勒塔,议决对参加叛乱的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那颜的惩治、处理办法,为巩固政权,还议决了对所有未参加叛乱的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的处置措施。因此,直到壬子年(1252年)春,这次持续十个月的也客忽邻勒塔才告结束,从各地来赴会的各系宗王才陆续回去。这次也客忽邻勒塔结束约三个多月后,《秘史》写毕于举行这次也客忽
蒙古秘史邻勒塔的阔迭额阿剌勒地区(原成吉思汗大斡儿朵所在地区)。
《秘史》的撰写明显地带有巩固蒙哥新政权的政治目的。
《秘史》第255节写出了1219年成吉思汗出发西征前预定窝阔台为大位继承者后,窝阔台与成吉思汗的对话。窝阔台说:“今后我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吧!但是如果今后我的子孙中出了尽避裹上草,牛也不吃,裹上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出了麋鹿敢在他面前穿越,老鼠敢在后面走的无能子孙,那又怎么办?”成吉思汗说:“斡歌歹(窝阔台)的子孙中如果出了即便裹上草,牛也不吃即便裹了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难道朕的子孙中连一个好的也不会有吗?”
《秘史》所记述的这样的对话,与窝阔台即位时,诸王、群臣对他所立下的誓词恰好相反。据拉施特《史集》记载,在推选蒙哥为大汗时,窝阔台后裔的忠实追随者札剌亦儿部人额勒只带表示反对说:“(窝阔台即位时,)你们曾全体一致议决并说道:直到那时,只要是从窝阔台合罕子孙出来的,哪怕是一块(臭)肉,如果将它包上草,牛也不会去吃那草,如果将它涂上油脂,狗不会瞧它一眼,我们仍要尊奉他为大汗,任何其他人都不得登上宝位。(如今)为什么另搞一套呢?”(《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4页)又据《史集》记载,窝阔台之子贵由即位时,全体诸王、那颜对他一致立下了同样的誓词:“只要你的家族中还留下了哪怕是裹在油脂和草中,牛、狗都不会吃的一块肉,我们都不会把汗位给别人。”(《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17页)
将《史集》的这二段记载与《秘史》第255节所写成吉思汗所说的话(如果窝阔台子孙中出了裹上草、油脂,牛、狗都不吃的不肖子孙,难道朕的子孙中连一个好的也不会有吗?)对照起来加以分析,应当认为《秘史》所载成吉思汗说的这段话是后人蓄意伪造的,因为据《秘史》第254、255节的记载,成吉思汗说这段话时,有拖雷、察合台、窝阔台及众多那颜在场,如果成吉思汗真的说过这段话,那末在成吉思汗去世不过二年、窝阔台即位的1229年秋时,包括拖雷、察合台等当时在场的人的诸王、那颜们怎么敢全体一致地向窝阔台立下完全违背成吉思汗金言的誓言呢?窝阔台这个素来顺从其父成吉思汗意志的谨厚者,怎么会接受违背其父成吉思汗金言的誓言呢?
后人蓄意伪造这段成吉思汗金言,是为了达到重大的整治目的。窝阔台在位时以及贵由汗在位时,当然不会有人伪造这段成吉思汗金言。在窝阔台去世后,尤其是贵由汗去世后,拔都大力支持拖雷之子蒙哥对窝阔台后裔、察合台后裔诸王展开斗争夺取大汗之位,为了对抗窝阔台即位时、贵由即位时诸王、群臣全体一致立下的大汗之位永远属于窝阔台子孙的誓词,蒙哥的亲信蓄意伪造了这段成吉思汗金言,蒙哥即位后不久被写进了《秘史》。
《秘史》中多处记载了蒙哥即位之前围绕着争夺大汗之位的斗争,拙赤、拖雷两系与窝阔台、察合台两系之间的尖锐矛盾。
《秘史》第275节记拔都从钦察草原遣使奏告窝阔台,说贵由、不里(察合台之孙)在西征结束的宴会上狂妄地辱骂了他。第276节记窝阔台听到拔都的奏告,对贵由大为恼怒,
蒙古秘史不许贵由觐见他。第277节记窝阔台当面训斥贵由暴躁骄横、无能而逞能。这三节所记故事中的许多情节,反映了拙赤子孙与窝阔台子孙、察合台子孙的尖锐矛盾。从故事中极意贬低、丑化贵由来分析,故事的编造不可能出自窝阔台或贵由在位时他们的亲信及御用文人。故事的许多情节显然是适应拔都支持蒙哥夺取大汗之位的政治需要,由蒙哥的亲信编造的,在蒙哥即位后不久被写入《秘史》。
在《秘史》中,蒙哥之父拖雷是成吉思汗诸子中唯一被描写为完美无缺的高大形象的人。《秘史》第251、259节记叙拖雷的辉煌战功,第272节记窝阔台得了重病,拖雷发扬了无比可贵的自我牺牲精神,顾全大局,代替作为蒙古帝国的大汗窝阔台死去。
与拖雷的高大光辉形象相比,在《秘史》中,成吉思汗其余诸子的形象都显得暗淡无光。例如,《秘史》第254节记拙赤与察合台在成吉思汗预立继位者时发生争吵,表现出两人,尤其是察合台的粗鲁、暴躁。《秘史》第260节记拙赤、察合台、窝阔台三人攻下兀笼格赤后,把各城百姓们分取了,一点也没留下给成吉思汗,以致成吉思汗对三人发怒,三天没让他们觐见。《秘史》第281节记的窝阔台嗜酒、娶其叔斡惕赤斤所属部众的女子、暗害忠于成吉思汗的朵豁勒忽等过错。
根据《秘史》中渲染拖雷的战功、美德,突出拖雷形象,贬低窝阔台、察合台及其子孙的多出记叙来分析,《秘史》应成书于蒙哥即位后的次年鼠年(壬子,1252年),而非窝阔台在位时的鼠年(庚子,1240年),也非窝阔台即位前一年的鼠年(戊子,1228年)。
根据上述研究分析,本节所记本书写毕的鼠儿年,应为壬子年(1252年),而非庚子年(1240年)、戊子年(1228年)及任何其他子年(1264年等)。
[4]七月—原文为“忽阑撒剌”,旁译“七月”。
[5]阔迭额阿剌勒—见第136节注[3]。
[6]朵罗安孛勒答黑—见第136节注[4]。
[7]失勒斤扯克—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