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郝天龙别了天霸等人回转山寨,走到半路,正好遇见郝天虎等,带了许多喽兵,重新赶到杀来。郝天龙一见便喝住道:“兄弟不必如此!那姓王的却是好人。为兄的被他捉去,以为性命难保。那里知道,他不但不与我为难,反而给我亲解其缚,与我谈了半日。我将寨主大名说出。他原来久慕寨主的大名,要来拜望寨主。将为兄的腰牌借去,说是明日一定到山给寨主拜望。”说了,当下便一齐回转山头。
到了次日,窦尔墩便将郝天龙等传至大寨,大家参见已毕。窦尔墩道:“近日山下有什么肥羊从此经过?”郝天龙道:“并没有什么肥羊。”窦尔墩道:“诸位贤弟,既然无有生意走此经过,还须到各处张罗才好。不能坐吃山空。”郝天龙答应道:“早晚当去远方打听便了。”正说之间,只见有个巡山喽兵拿了一封简帖,走到窦尔墩面前跪下,说道:“启大王爷 !山下现有一个姓王的,说是久仰大王的姓名,前来拜访,不知大王可招呼进来码。”窦尔墩闻言,因问道:“此人有多大年纪?”喽兵道:“约有三十岁开外。”窦尔墩道:“他还带什么人来?”那喽兵道:“就是他一人,并无伙伴。”窦尔墩道:“这可奇怪。他既未带有伙伴,怎么独自到此?他是一个小娃娃,又何以知道俺的名望?你去向他说,就说我不见,叫他好好回去吧!”郝天龙在旁说道:“大哥,在小弟的愚见,还是见他的为是。”窦尔墩道:“贤弟!你此话怎讲?”郝天龙道:“大哥有所不知,人家既有心前来拜访,那管他年纪大小?不必说那姓王有的三十多岁,就是他十几岁,只要他竭诚而来,也是他一片好心。若不将他请进来,显没了俺们江湖上义气,而且要被他小量了俺们。所以小弟愚见,还是见他的为是。”窦尔墩道:“据贤弟所言,这姓王的是要见的?”郝天龙道:“要见的。”窦尔墩道:“见得的?”郝天龙道:“见得的。”窦尔墩道:“既然见得,就烦贤弟与咱一同出去相迎。”郝天龙答应。
窦尔墩又命众喽兵排队迎接。众喽兵答应一声,即刻排起队伍,大寨内又奏起乐来,大吹大擂,窦尔墩迎接出去。
你道黄天霸如何上得山来,只因他有了腰牌,因此毫无阻挡。黄天霸正在寨外等得心急,忽闻大吹大擂,鼓乐齐鸣,知道山上有人迎接出来,他便留神观看,但见:前面走的四人,便是昨日会见的郝家兄弟。后面一人,身长八尺相开,五色脸,凹眼睛,尖鼻梁,扫帚眉,颔下一部红须,实在相貌狰狞,穷凶极恶;身穿一件洒花直裰,脚踏粉底乌靴。黄天霸正自凝神观看,忽听一人招呼道:“来者莫非姓王吗?”黄天霸一闻此言,知道是郝天龙的口音,因抢进一步,答道:“在下便是王姓。那位是寨主?”郝天龙指着窦尔墩道:“这便是俺家寨主。黄天霸便即上前,欲与窦尔墩行礼。窦尔墩当下拦道:“且请大寨内坐下谈心。”黄天霸答应,窦尔墩便让天霸前往大寨。不一刻,已到了大寨,彼此行礼已毕,窦尔墩让天霸上座。有喽兵献上茶来。天霸开言说道:“在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早欲前来拜访,恨无便到此。今日便道经过,一来拜望,二来特献一匹好马与寨主乘坐,但不知寨主爷尚肯笑纳否。”窦尔墩道:“俺与尊驾尚未谋面,何敢擅收宝马?但不知所得之马,何谓宝马,可能一闻其详吗?”天霸道:“寨主若问此马,虽不能算龙驹,也要算得一匹马中良骥。俺因此马非绝大英雄,人中豪杰,恐不能消受。某素仰寨主英名,故愿献此马以为坐骑。这匹马某本无意而得,昨经过张家口,偶在市闲游,忽见这匹马身长丈二,离地高有八尺,浑身毛片雪白如霜,四足开张,大如盘盖,两个呼风耳,高竖顶门,真好一匹坐骑。某见此马,便要出价去买,可恨那卖马的高抬其价,说要一千银方可出售。某一时性急,见故意居奇,便存了一个盗马的心思,使他一两银子都取不回去。因于夜间到马市,轻轻地将马盗了出来,某便骑上那马飞奔而走。那知此马放出一身绝技,其快似飞,真个是逐电追风,日夜可行八百里。某亦明知此马虽然盗了出来,也是难带回去。若欲送与他人,实在又不能割舍。因仰寨主大名,所以特此奉献。但寨主不可小量此马,务要笑纳的。倘若见外不收,不但令进献之人生愧,且埋没此马的宝贵了。而况此马真不易得,寨主爷可肯笑纳否?”
窦尔墩见说,哈哈大笑道:“原来尊驾得了这匹马,就将它说得如此宝贵,在俺家看来,也不算什么希罕,俺家现放着一匹不世的宝马,真要算得价值连城,名唤‘日月驌骦’。日行千里,比尊驾的这匹马,可是要宝贵百倍了。”天霸此时闻得此言,心中暗喜道:“果然此马被他盗来。既有着落,那就易于设法了。”因问道:“寨主爷既夸得这‘日月驌骦’马,如此宝贵。但某不曾亲见,总有些不肯相信。某以为咱这匹马,就无处寻觅,那里还有‘日行千里’的马呢?恐怕是寨主爷故作此说吧!若果真有此马,可能赐咱一看,好给咱见识见识。”窦尔墩道:“尊驾如不肯信,俺家就将那马牵出,给尊驾一观便了。”天霸道:“既如此,便请寨主爷牵出来与在下一看。窦尔墩当即命人将“日月驌骦”马牵来。当有喽兵答应前去。不一刻,已将马牵至寨内。窦尔墩即请黄天霸去看。天霸只得极口赞道:“果是好马,不愧寨主爷居奇。但是寨主爷这匹马,系从何处得来,可能一道其详吗?”窦尔墩道:“尊驾不知,此马乃当今万岁之叔梁九公千岁的坐骑,向在御马房喂养。俺家久已羡慕,因此将它盗来。”黄天霸道:“这匹马就是御马。现在被寨主所盗,难道当今万岁就罢了不成?也不追问吗?”窦尔墩道:“尊驾此话又不明白了。御马房既失了马,那有不追问之理?但是他不知道是俺所盗,又向何处追问呢?”天霸道:“若是有人知道,这匹马现在这里来,到京里报上一信。当今万岁便即刻发兵前来,那时寨主爷能不将此马交 出否?”窦尔墩道:“果能有人知道,俺家别有道理。那怕他发兵前来,只要寻不出此马,他又能奈我何?”天霸道;“敢是寨主爷到了那时,又将此马藏在他处,官兵搜不出来,或是闻风而逃吗?”窦尔墩道:“俺实不相瞒,只因有一家,可以去寄在那里。不但寄在那里,俺还要去送信:说是此马是他所盗,俺便可以置身事外。自古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只要有了真赃实据,还怕他赖不成?不是他盗的,到了那里,见有原马在此,也是他盗的了。不然何以这匹马就在那里呢?即使有人实在知道是俺所盗,将俺捉去,俺也要将他扳上一扳;说是他使俺去盗,也要将他扳倒,使这一家问罪。”黄天霸道:“寨主爷如此所为,莫非这一家与寨主有仇吗?”窦尔墩道;“俺若与他无仇,何必要去移害?”天霸道:“但不知那家姓什名谁呢?”毕竟窦尔墩说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