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德领着孟良、焦赞奔后山,来到“翠云庵”外,上指叩门口片刻,打里边出来个小尼姑。她看见五郎,双手合十“弥陀佛!五禅师,久违了。”“夫人呢?”“在后宅。”“回她一声,就说我来了。”“哎!”小尼姑转身进庙,杨五郎也独自跟了进去。
孟良在门外想:哎?这夫人怎么在尼姑庙里呢?她在这里干什么?五哥怎么不领我们,他自己进去了?啊呀,真要是那么回事,我老孟可不佩服。想到这儿,对焦赞说:“走,老焦!”
二人正要进庙,见杨五郎领出一个中年夫人:年纪在四十五、六岁,举止稳重,体态端庄。从眉眼五官看,她年轻时,定是个标致的美女。
孟良一见?更发愣了,一个劲地打扫嗓子:“五哥哎,快走吧。”“头前带路。”“是!”说完,拉焦赞转身就走。
来到门外,五郎把夫人安顿在一旁,自己雇车去了。孟良一旁小声嘀咕:“老焦哎,这不是闹别扭吗?我们来请他,他还带个夫人干吗?世上什么怪事也有啊,和尚也有夫人。”焦赞说:“别胡说了,五哥不是那种人。”“哼!人不保心,布不保寸。得,咱俩跟着站班吧。”
五郎把车雇来了。他对这夫人挺尊敬:“请夫人上车。”“多谢五禅师,让您费心了。”“不要客套。”说完,“啪!”鞭子一甩,赶着车辆,奔往宋营。
这日,已到营外。杨延德说:“孟良、焦赞!”“哎!”“到里边送信,就说我前来探望老娘。另外,把夫人安排妥善,好好照料。”“是!”孟良对焦赞小声说:“哼!一会瞧热闹吧,非打起来不可。”二人边说边走,直奔帅帐。
帅帐里边,正议军情呢。孟良、焦赞大步走来,上前行礼:“穆元帅,我们回来啦。”“二位叔父辛苦了。五禅师可曾请来?来啦,还来了俩呢。”“还有谁?”“还有个夫人。”“啊?!”穆桂英多聪明!她不解其详,又怕太君生气,忙冲八姐、九妹说:“二位姑姑,将那夫人先安排到帐篷,好生照料。焦二叔给太君报信,孟大叔将五禅师领到太君怅内。”
焦赞给太君报信后,太君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恨杨五郎啊:你只顾自己到五台山清闲自在了,我却领一帮寡妇,在两军阵前厮杀。多少年来,都没回来看我一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当娘的吗?她越合计越生气,把杨门女将部召至帐内,要怒斥延德。
时辰不大,孟良把五郎领来了。他刚进门,“扑通”就跪下了。他抬头一看:两旁是众位夫人,正中是生身老娘佘老太君。他看着老娘,热泪盈眶:“娘啊,想死延德了。”说罢,向前跪爬几步,泪如雨下。老太君见五郎穿一身僧衣,成了个带发的头陀,本想大骂一顿。但话到嘴边,又卷了回去。为什么呢?老太君心里想了:我儿落到这般地步,也是事情所逼呀!要不是潘仁美借金沙滩赴双龙宴之机,陷害我杨家将,五郎儿怎能出家呢?谁不贪妻恋子呀!事到如今,我这当娘的,还能说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强忍泪水,疼爱地说:“奴才,给我站起来。”五郎站起身形,走到太君面前说:“娘,今日儿看到您,心里难过啊!我没在您膝前行孝,您骂也骂得、打也打得。娘,您消消气吧。”老太君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但嘴里什么也没说。
此时,杨五郎听见旁边有人抽泣。扭头一看,唉呀,是结发之妻罗氏女。他见了夫人,心里悲痛万分:人家各位嫂子,是丈夫没了,才守了寡。我还活着呢,却把贤妻丢下不管了。想到这,说:“夫人,延德我对不住你呀,弥陀佛!”“弥陀佛“三个字刚一出口,五夫人忽然不哭了:人家念佛了,出家了,没有我这个老婆了,我还伤什么心呢?想到这,把脸一绷,说:“五禅师,别客气啦。”五郎听了,忙两手合十,冲五夫人躬身施礼:“夫人,委屈你了。”五夫人见丈夫当着众人,给自己来个合掌当胸,觉得不好意思,气也消了。
就在这时,六郎来了。忙说:“五哥呀,快请坐。娘,别难过了,五嫂你也别伤心了。我五哥这么多年没回来,不易呀。今日是咱杨家的大喜日子,快吩咐下去,设摆酒宴,为五哥接风。
说话间,桂英也来见五大爷。然后,举家欢聚一堂,也论军情。杨五郎面授桂英破敌之法,众人点头赞扬。
次日,穆桂英升坐帅帐。点名过卯已毕,对孟良说:“到玉女阵讨敌,将黄凤仙引到东边的小树林里,算您首功一件。”孟良一听,乐了:“啊?不用我打仗啊!”“用不着。”“那好办,我走啦。”
孟良飞身上马,直奔玉女阵前,冲着远处高喊:“哎!,快叫黄凤仙出来!”
黄凤仙正求战心切,听有人叫阵,策马就跑出来了。她来到两军阵前,抬头一看:哟!怎么就来一个人呢?“哎,你是什么人?”“大将孟良。”“饭桶,你来干吗?”“找你。丫头,敢不敢跟我走?”“上哪儿?”孟良用手一指:瞧见没有?我在那边树林里埋伏下兵了,抓你哩。你敢去,是英雄,不敢去,是狗熊。”黄凤仙愣住了,她心里琢磨:他说的是真是假?要说有计策?一般人可不明说呀,要说没计策?他不在这儿打,怎么非要到树林子里?又一想:有计策又能把我怎么地?这些宋将我都领教过了。只要有我膀下马、掌中刀、背后三皇剑,谅也无妨。”“姓孟的,头前带路。”“哟,胆不小。要这么说,来吧。”说完,孟良拨马引路,黄凤仙跟了上来。
黄凤仙一走,急坏了两军阵前的番兵。他们高喊:“阵主啊,小心上当。”黄凤仙一听:对!他叫我去,我就去呀?我怎么那么傻呢?一拔马,她就回来了。孟良一看,急了:“哎!别走。”黄凤仙说:“姓孟的!要打就到这儿来,我不跟你去了。”“哎呀呀!都说你有两下子,闹半天是耗子胆啊?这儿打,你能怎么着?丫头,看斧子吧!”他把斧子抡起,扑了过来,黄凤仙忙摆刀相迎。打了三四个回合,孟良说:“咳,我走了。”拨马又跑,黄凤仙气得催马就迫。刚追几步,又一会计:不行!我不能去。刚要回来,孟良又骂上了。黄凤仙,气坏了,又追。就这样,三追两追,来到了树林边。孟良说:“黄凤仙,看见没有?树林里有人等着你呢,进去你就得死。你敢不敢进吧?”
人哪,就怕将火。一将火,脾气上来,脑袋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
黄凤仙想:我进去你又能怎么地?“姓孟的!前边带路。”“好,我走拉。”黄凤仙手提缰绳,往前赶去。她抬头一看,这片树林,中间有条道,还挺宽绰,便摧马走了进去。她刚走几十步远,就听里面“咚”一声炮响,“哗!”伏兵四起,树林被包围上了。黄凤仙定睛一看:一个个手持刀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凤仙想: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她正合计,就听有人高喊:“哎——黄小姐,你看这是谁?”“黄凤仙顺声一看:有二十多个人,护着一个中年女人,走到树林中的空旷地。这女人一身粗布蓝衣,青水脸陰沉沉的。左边站着孟良,右边站着一个僧人。姑娘楞住了:“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时,就听那个女人高声喝断:“奴才!为娘在此,你还不下马参拜?”黄凤仙一怔:“这位夫人,你说什么?”“你不认得为娘了?”“我娘在北国呢,你是不是疯了?”那僧人一听,气得把眼睛一瞪:“弥陀佛!黄凤仙哪,难得你把这话讲出口,人都说,‘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你是人,连生身老娘都不认得了?”“你是谁?”“俺乃五台山僧人杨延德。黄凤仙哪,她才是你的亲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夫人姓王,嫁给雁门关的总兵黄川,所生一女,就是黄凤仙。黄凤仙两岁的时候,辽兵侵犯中原。当时,宋朝无力抵抗,雁门关被因,眼看就要失守。总兵黄川贪生怕死,要投降北国。王氏至死不从,说:“将军哪,咱既吃大宋朝的律禄,就应以死相报。怎么能投降呢?你若投降,要落下千载骂名。你挨骂不说,我和孩子也跟着受辱。”黄川翻脸了:“贱人!你懂什么?若不投降,咱就得白白送死。若献出城池,韩昌定能对得起我。”王氏说:“要投降,你自己去,我母女可不跟你。”黄川说:“你死活我不管,孩子归我。”说完,从王氏怀中抢走女儿,投了北图。王氏失掉女儿,痛不欲生。趁慌乱之际,出了雁门关,去树林中寻短见。偏巧,杨五郎云游天下,路过此地,救下了王氏。王氏诉说前情,杨五郎点头赞赏,劝王氏说:“你别死,早晚有你们母女见面的那天。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先呆着去吧。”就这么,他把王氏送到五台山翠云庵。她在那里住下后,可没落发,由小尼姑照顾着她。后来,消息传过来了:黄川被肖太后重用,还给了个大都督的衔。他喜新忘旧,在北国又娶了个老婆。当时,黄凤仙才两岁呀,什么也不明白,就把继母当成亲娘。黄凤仙爱习武艺,她和韩昌的妹妹韩红沙,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二人武艺都很高。尤其是黄凤仙,黄川把自己的宝刃三皇剑给了她,更是如虎添翼,当时在北国颇有名气。此番天门阵缺人,肖太后派她来到前敌。作梦也没想到,今天被引进树林来认娘亲。这是五郎杨延德出的主意,她哪知道啊!
王氏哭得跟泪人一样,诉说前情:“凤仙哪,要不是五禅师相救,娘早就没了。孩子,水流千遭归大海。你是中原人,应该保大宋啊。不能和你爹一样,卖城池、落人唾骂。”黄凤仙听了这话,半信半疑:要说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我娘?自己长得还真有和她一样的地方;要说是?可我现在有娘啊!亲娘还能有两个?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又一想:也许是他们的计策,想骗我投降。不管怎么地,我得回去问一问,现在他们把我围到里边了,我要说不认,会惹麻烦。我何不这么这么办!想到这,甩铿离鞍下了马,走到夫人跟前,飘飘下拜:“这位夫人,待我回去问问父亲。如果有这么回事,那我听你的;如果没有呢?咱再作计议。”王氏一听这话:也对!人家不知真假,又没什么凭证,现在就逼人家认下,也是难为她。众人一看这事有门儿,都挺高兴。
就在这时,黄凤仙猛然往前一隙,抱起王氏,几步跑到马前,“唰“地一下,把她拥到马鞍轿上,自己飞身上马,左手按着夫人,右手抽出三皇剑,冲着杨五郎、孟良等人高声断喝:“尔等打不开玉女阵,想用奸计欺骗你家姑奶奶。哼!我把她带回阵内,要千刀万剧。有能耐你们进阵去!”说完,双脚踹锤,“啪!”打马急驰而去。
众人愣住了。万没想到她把夫人给抢走呀!孟良高喊:“截住!”周围伏兵听了,急忙拿弓搭箭。但,干咋呼、不敢射。马上还有个人呢,射死怎么办?
再看黄凤仙,她象旋风一样,直奔玉女阵而去。杨五郎等人,不敢怠慢,急忙尾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