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尚师徒跑出庙门,找他的宝槍宝马,踪迹皆无。紧跟着秦琼披挂整齐、手持双锏来到庙外,尚师徒只好拔剑迎战秦琼。这时忽听号炮一响,喊杀声起:“活捉尚师徒!别让他跑了!”尚师徒往四周一看,大魏国的旗幡招展,数员大将,无数人马围了过来。原来是程咬金带领人马,进山寻找秦琼。他一个人跑在前边,先在山涧之内找到黄骠马的尸体,却不见秦琼,知道秦琼并没死,又在庙门之外看见尚师徒的槍、马,知道尚师徒在小庙内,就牵了呼雷豹,取了金攥提龙槍,会合搜山的瓦岗军埋伏在小庙四周。尚师徒在庙内只顾和长平王谈话,外边的情况一点不知道。秦琼看见程咬金,忙喊:“四弟!愚兄在此!”“啊呀!二哥你还活着,太好了,给你槍、马。”秦琼一看,“太好了!正愁没有槍、马哪!”于是翻身上了呼雷豹,伸手接过金攥提龙槍,大喊一声:“尚师徒!如不投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尚师徒一看:完了!大将临阵没有槍马,那就得束手待毙,我不能让他们活活捉去。这家伙还真心忠于隋场帝,他冲北磕了一个头:“皇上!为臣再不能报效朝廷了!”说罢举剑自刎。瓦岗众将赶到他跟前,他已气绝身亡。秦琼命人抬上长平王和尚师徒的尸体,带领兵马回到大营,买棺把长平王盛殓,命人送回瓦岗山厚葬;又买棺把尚师徒盛殓,命人送到紫金山。为这次违令夜探紫金山,大帅和军师要把程咬金和齐国远治罪。程咬金和齐国远花言巧语,把责任都推到李密身上。李密也不好深辩,只好自己承担了责任。还真应了程咬金的话,因为李密是一国之主,徐懋功不好治罪,只把他埋怨一番了事。这一天,大家正在商议如何破阵,忽然门军来报:“禀大帅。军师!北平府少保千岁罗成来到!”“啊呀!现在哪里?”“在后营门。”秦琼、徐懋功本要吩咐摆队相迎,听说在后营门,知道其中有故,所以就没有惊动更多的人,只由秦琼、徐懋功和几位主要将官出迎。罗成为什么要从后营门来呢?原来杨林摆设铜旗阵,写信邀罗艺来当副阵主。罗艺本和隋朝面合心不合,况北平地面新出一家反王,地面吃紧,脱不开身,也由于年老,就命罗成代他应约,并嘱罗成见机行事。罗成领令,心中十分高兴。他明着去帮杨林守阵,暗中可帮瓦岗军破阵。当时他带了二十名亲兵和亲近仆从由北平起身,一路晓行夜宿,这一天走到离紫金山还有数十里的一座山里。这里两山夹一沟,树林茂密,山沟里热不可耐,他们找了个树林,想进去歇息。刚到林外,就听见林里有战马嘶鸣,往里一瞅,里边有十几个人也在歇息,战马拴在树上,一位老者把长大衣服脱掉,坐在一块卧牛石上,旁边有人给他拿着衣服,有人给他打扇,在他面前放着一块毯,毯上放着吃食,罗成一看这个老者却是他的义父丁延平。罗成心想:坏了!长蛇阵我化装把他扎了一槍,今日他看见我能饶我呀,我快躲开他吧。又一想:他当时也许没有认出我来。看样子他也是去镇守铜旗阵的。这时不见他,到阵里也得见面呀,那时他若说出来,有杨林等人在场,还能饶得了我呀。如若逼到头上,也只好在这儿和他拼了。在这里,他人少势孤,我年轻力壮,他不是对手。反正我不除他,他也要除我。罗成想到这里,和亲兵、仆从们打了招呼:“看我动手,你们也动手,不许让他带的人逃脱一个。”众人点头,这才打马进了树林,再说丁延平上次在长蛇阵里挨了一槍以后,杨林派人送他回家养伤,并赏他不少银子。丁延平对扎他一槍的人总在怀疑:这个人自报程咬银,可他不是本来面目,从那体形来看很像罗成这个小冤家。这一次杨林捎信又把他请来当副阵主。他正在歇息,忽听林外马蹄声响,抬头一看:罗成!这个小冤家不在北平府,到这里何干?老头子正想哪,罗成已经下马,整冠来到丁延平面前:“爹爹!老人家一向可好,不孝儿罗成给您老人家叩头!”丁延平心里再不痛快,人家磕头不能不理,所以强为笑颜:“儿呀!免礼!快站起来,一旁坐下!”“谢坐!”这时丁延平手下的仆人给罗成满上酒,爷儿俩浅饮低酌,虎着劲,不说话。这才叫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呆了一会儿,丁延平憋不住了,道:“儿呀!你这是到哪里去呀?”“儿奉家父之命,替家父到紫金山铜旗阵去助阵。”“噢!原来如此!”“爹爹!您老人家这是到哪儿去呀?”“我也是到紫金山去助阵。”罗成心想:我一点没猜错,我这义父对当今皇上忠心不二,如若他知道我上回破长蛇阵之事,必不饶我。看来,我不下毒手,到阵里他必下毒手。得了吧,老爷子!你今日就甭想出这个林子了。罗成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乐呵呵地说:“爹爹!那咱们正好一路同行!”丁延平左一眼右一眼看罗成,越看越疑心,问:“罗成!我有件事问你,你能实话相告吗?”“爹爹只管问,只要孩儿知道的,我都告诉您。”“好!你还记得那年咱父子巧遇在兴隆镇,我月下传槍,饮酒谈阵的事儿吗?”“记得!”“有一件事,让我不解。就是后来在破长蛇阵时,有一个自报程咬银的,脸上画得花里胡 哨,年纪和你相仿的人和我交 阵,用单槍破了我的双槍,还扎了我一槍,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个人你可认识?”老头子说到这里,二目圆睁,直瞪罗成,看罗成如何回答,罗成心里早有打算,所以并不惊慌,泰然自若,答道:“爹爹,你来看,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程咬银就是孩儿我。”“好啊!”老头子“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罗成,你没有父子情,我岂讲父子义,今日我要报那一槍之仇!”“锵啷”把宝剑拉了出来,丁延平一拉家伙,双方的亲兵跟随也都拉出兵刃,罗成坐在那里没动,扭头对亲兵说:“你们要干什么?”“少保千岁,他们拉家伙,要动手啊!”“胡 闹!我们父子这里谈话,岂能动手,还不把兵刃收起来。”“是!”然后,罗成又对丁延平说:“老爹爹!您稍安勿躁,听孩儿把话说完。”“说!”罗成此时已豁出来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慷慨陈词道:“如今杨广无道,奸佞横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各地百姓被逼无奈,起来造反。如今是十几路反王齐集紫金山,隋朝天下危在旦夕。隋朝数尽,实乃天意,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杨广昏君,您保他何用,依儿愚见,您不如弃暗投明,归顺瓦岗义军,将来推倒大隋,另立新朝,您老人家也能名标青史,万世流芳。您如若执迷不悟,死保昏君杨广,怕要被骂名千载。识时务者为俊杰,请老爹爹三思。”“好你罗成,你吃隋朝俸禄,向着贼寇说话,吃里扒外,禽兽 不如。”“爹爹,瓦岗义军反昏君,选明主,我和他们情投意合。上次我扎你一槍,那是各为其主,老爹爹不要责怪孩儿。您倘能明白过来,孩儿情愿陪您到瓦岗军营,给您引见。如若不然,您就及早回老家去,养老送终,您老年近八十。何心去为杨广卖命。爹爹!孩儿这都是肺腑之言,望您再三思。”罗成说了这么多,丁延平一点也没听进去,他一是忠于隋朝,二是记着那一槍之仇,心中愤恨已极,怒道:“罗成,闭住你的嘴!想不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我和大隋血肉相连,至死不能变节。来呀!给我抬槍带马!”老头子披挂起来,翻身上马,舞动双槍:“罗成!我和你决一死战!”“爹爹!这可是你逼的,休怪孩儿无礼!”罗成一回头,喊:“来呀!给我抬槍带马!”罗成也翻身上马,舞动他的五钩神飞亮银槍。这一老一少、义父义子就战在了一起。丁延平连扎罗成三槍,罗成连躲三次,没有还手,丁延平说:“罗成,你为何不战?”“爹爹!我让你三招,报你我父子之义。你再要进招,可休怪孩儿无理了。”“罗成!再不要口是心非了,招槍。”罗成再不相让,二人打在一起。一来罗成年轻,二来武艺纯熟,三来丁延平年老体衰,罗成一条槍只杀得丁延平热汗直淌。战到二十回合的时候,罗成一槍扎来,丁延平躲闪不及,大槍扎进肋下。老头子右手槍一扔,捂住伤口,鲜血顺手指缝往外直流,在马上坐不稳,一斜身摔在地上。罗成把马一提,举槍看着丁延平:“爹爹!我不扎你!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这么说你能放我走吗?”“老爹爹!你怎么糊涂了?有道是放虎归山,回头伤人。”“那你要我怎么样呢?”“您腰中不是带着宝剑吗?”“噢!你这是逼我自刎呀!好狠心的罗成呀!算我没有长眼,认了你这么一个干儿。我死后变成厉鬼,也要找你算账!”说着他向北而跪:“皇上,为臣丁延平情愿为君尽忠,不愿投降贼寇。”说着磕了一个头,然后站了起来喊:“罗成!你逼死义父!神鬼不容!”说罢把剑一横,自刎而死。那边罗成的亲兵亲随也把丁延平的随从斩尽杀绝。罗成命人在山林之中把尸体掩埋,然后动身奔向紫金山。他打听好道路,绕道先到瓦岗军大营,怕人发觉,不走前门,来到后营门。
秦琼、徐懋功等人把罗成迎至中军帐内,魏王李密在座,秦琼先给他们介绍之后,众将寒暄,互相询问上次别后情形。徐懋功说:“这次攻打铜旗阵,我和二哥正说去请你来助阵呢,谁想你已经来了。这真是太好了。”罗成说:“二哥!三哥!这次和上次不同了。这次是老杨林下请柬请我父亲来当副阵主,我父命我替他来的。我这是未到铜旗阵,先来和你们打个招呼。此次打阵要靠你们了,我到铜旗阵内可为内应。此外,我想乘便把全阵的阵图绘好,三日之内给你们送出来,你们看如何?”秦琼说:“那太好了。我们正愁打阵无从着手呢!如有了阵图,攻其要害,再有表弟为内应,这事就万无一失。”罗成说:“我不能在这里多误时辰,咱们就算约好了,三日内听我的信儿。”徐懋功这时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老兄弟!你到了铜旗阵内,要注意一人,这人名叫王国良。他曾说破阵之时要助我们。”徐懋功把王国良下书行刺、被抓获释、感恩不尽、表示要助破阵等情,简单地向罗成讲了一遍,罗成说:“好!我将试探,如若可信,那我就有帮手了。”就这样,罗成匆匆告辞,又从后营门出去,绕道进紫金山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罗成走了已经三天,秦琼、徐懋功暗中商议,不知今日罗成能否派人来联络。到了晚上,二人不能入睡,坐在帐内闲话。天交 三更,王国良果然来了。王国良把罗成的书信呈上,秦琼看过,交 与徐懋功,徐懋功看过,不禁双眉紧皱。原来书信中写的是:罗成进了紫金山后,见到杨林,把罗艺的书信送上,杨林看过并无怀疑,反倒高兴,他知道罗成的武艺不在他父之下,且年轻力壮,在守阵方面是一个得力的助手,当时就摆酒接风。罗成在酒筵之上谈笑风生,讲起三韬六略,排兵布阵,头头是道,使得所有将官十分佩服。当时由杨林派为第三副阵主,专管中央戊己土,保护将台铜旗。因阵内各有职守,平时不能乱走,全阵的情况除正阵主仇成和杨林等人知道之外,其余的阵主只知道自己管辖之内的情况,所以全阵的草图无法绘制,要秦琼、徐懋功另图他法,此外,王国良在铜旗阵内是一个专管巡阵的小阵主,他在为罗成接风的宴席上很佩服罗成的谈吐,便和罗成结识,罗成心里有数,和他谈得投机,这才互吐心腹,因为王国良巡阵,对阵内道路甚熟,他于夜间偷出阵来送信。当时王国良见秦琼、徐懋功都紧皱双眉,间:“不知罗少保信内所谈何事?能否见告?”徐懋功把需阵图,罗成无法绘制一事相告,王国良说:“我是个巡阵的,倒是可全阵游动,不过我不明排兵布阵之法,绘不出图来,这便如何是好?军师,没有图能否破阵?”“没有阵图当然也可破阵,那就好比盲人骑瞎马,听其自便。”“啊呀!这可如何是好?军师,可要给罗少保写回信?”“写回信诸多不便,你告诉罗少保,就说我等另图他法。”“好!那我就告辞了。”王国良站起来要走,忽然又说:“啊呀!军师,有法子啦。”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