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子去给佘太君拜寿,杨府家人端来两盘寿桃。赵光义拿起一个掰开一看,只吓得龙颜色变。怎么了?原来寿桃中有一只箭头。他急忙递给八王:“皇侄,这——”八王接过一看,心里明白,但他故意大发雷霆:“大胆佘赛花!万岁好心来拜寿,你为何寿桃里藏利刃?难道要刺王杀驾?”皇上见八王挑明了,胆子也壮起来:“对呀!联对你杨家不薄,为何用利刃恫吓寡人?”佘太君听了,不慌不忙,跪倒磕头:“万岁,一只箭头就把你吓成这样。可我那七儿中了一百单三箭,他该当如何呢?”这句话把皇上问愣了:“佘赛花,什么一百单三箭?什么你七儿?”八王故意装糊涂:“是啊!问你搁箭头的事,你提什么七儿、一百单三箭呢!”佘太君再也忍不住了:“万岁,我七儿延嗣被人射了一百单三箭,含冤死去啦。”说完泪如雨下。皇上一听,忙问:“佘爱卿,杨七郎被谁射了一百单三箭?”老臣不敢讲。”“为什么?”怕他家的权势,怕万岁不给作主。”“佘爱卿,有何冤枉之事,只管讲出来,朕一定为你作主。”“万岁,此话当真?”“哪个和你撒谎?今有我皇侄作证。”八王说:“太君,你状告何人?慢慢讲来,万岁定能与你作主。”“我要状告当朝国丈、掌朝太师、兵马大元帅潘洪潘仁美。”“啊?老爱卿,潘元帅他怎么了?”“他害死老令公,害死我七儿,害得我六儿有家难归、有国难投,险些丧命。”“太君,你这话我不明白。慢慢地讲,潘大师到底怎么了?”“万岁容禀。”佘太君忍泪含悲,将金沙滩之后,潘仁美毒打令公、杨继业李陵碑丧命、七郎乱箭穿身、潘洪派人堵截六郎的事,详细叙述了一番。老太君还说:“苍天保佑,我杨家不该断去香烟后代,六儿有边关众将相帮,才绕道赶回京城。他不敢到金殿告状,先去南清宫请八王出谋,才假说今天是我寿诞之日,将万岁请到天波杨府,前来听我冤屈。万岁,潘仁美害得我杨家好苦,万望替我报仇雪恨!”
太宗听完这番话,只惊得象木雕、泥塑一般。心想:这是真的吗?潘仁美怎能如此陷害杨家?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忙说:“太君,刚才之言,令人痛心。不过,潘国丈也有折本入都,说七郎和六郎己私离汛地,老令公私通了北国,倒卖了幽州,杨家父子三人已遁逃北国,无奈,潜仁美只得退守边关。既如此,杨家父子怎反被潘仁美所害吗?”太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忙说:“万岁,我们杨家怎能干庄这样的事来?你想,我杨府满门具在京部,他们若投北国,难道就不想想我们居家的性命吗?”“寡人也是这样想的,才想找国丈对质。”八王一听,火上来了:“国丈、国丈!皇叔,你心中就有那个国丈了。有道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杨家世代忠良,为大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远的别提,就说金沙滩一战,大郎替你死,二郎为我亡,三郎马踏如泥,四郎、五郎、八郎至今下落不明。他们全家人忠心耿耿,扶保社稷,怎会私通北国?”皇上听了,虽觉得言之有理,但还猜疑未除。停了一会儿说:“离幽州之时,寡人命呼延赞监守潘、杨二家,待问一问呼王爷便知分晓。呼王爷哪里去了?”“这?我怎么知道?”“既然如此,太君,你如何得知令公和七郎的噩耗?”“是我六儿告知。”“啊?郡马现在何处?”“在门外等候。”“命他进来。”
时间不长,杨六郎来到了银安殿,“扑通“跪倒,向前跪爬几步,头顶状纸,口中高喊:“冤枉啊!”太宗用目观觑,见来了个要饭花子喊冤:“你是什么人?”六郎磕头回禀:“罪臣杨景,前来状告潘仁美。老贼以大压小,官报私仇,陷害忠良,按兵不动,耗费粮饷,私通北国,有谋反之心。”说完,六郎把状纸往上一献。太宗并没过目,而是先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花子。等他认出杨景,心也软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太宗这才把状纸打开,看完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状词写得字字千钧哪!心想:国丈啊,要真是这样,我也救不了你啦!“杨景,呼王爷哪儿去了?”“被潘仁美支走了,说是去押粮运草。可是,至今未归。”“哎呀,太君,这事情就不好办了!杨家告潘家陷害,潜家告杨家造反。没个见证人,叫寡人如何是好?”八王一听,这是向着他老丈人,故意抓借口。他刚想发火,老家人杨洪跑来了:“太君!呼王爷到,他说要见万岁。”八王和皇上都听见了:“杨洪,速传呼延赞来见!”
时间不长,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万岁,冤枉啊!”皇上一听:得!今天怎么净喊冤的?话声未落,外边走来铁鞭王呼延赞。他的帽子也没了,衣服也挂破了,因为跑得急,脸上的汗泥东一道西一道,胡子都打卷了。只见他“腾腾“几步,跪倒眼前:“万岁,为臣冤枉!”皇上一看,气大了:“哼!呼延赞,你可知罪吗?”“啊?!我何罪之有?”“你不在两军阵前当监军,上哪儿去了?”“老臣有罪。都怪我,害得老令公死了,七郎没了,六郎也完了。”皇上听了一愣,心想:杨六郎就在旁边呢,你却说六郎完了!噢,一定有诈。皇上说:“呼延赞,这些天你上哪去了?”“潘仁美叫我去押粮运草,回来时,走到半路,碰见一伙贼人,有的锅底灰抹脸,有的青纱罩面,就要抢劫。我手下都是赶车的、扛活的,怎么能打仗啊?我一个人寡不敌众,粮草车都被他们劫走了。我想,这一来,就算没犯了死罪,我也丢不起人哪!干脆,吊死得啦。正在这时,偏巧碰见个姑娘,把我带到她家。一打听,才知道她叫杜金娥,还是七郎的妻子。我问她附近可有强盗?能不能帮我把粮草要回来?她说,方圆百里没有人家,就她一家还没抢我。我一看没办法,干脆回边关吧!到幽州找潘仁美,叫他帮我找回粮草。我正往回走,半路上碰见了郎千、郎万。他们问,‘呼王爷,你干啥去’?我说回幽州。他们说,‘快别回去了,潘仁美正要抓着杀你呢!’我说,‘为啥要杀我’?他俩说,‘你把粮草车丢了,对不对’?我说,‘对,我这就回去找元帅,定把它找回来’。郎千、郎万说,‘你上哪儿去找?你猜劫道的是谁?是潘仁美的两个侄子潘昭、潘祥。劫完以后,粮草车早送回去了’。我说,‘那不行啊!凭什么他自己抢了还要杀我’?郎千、郎万说,‘谁让你当监军了?潘仁美说你向着老杨家,现在杨老令公碰死在李陵碑,杨七郎被乱箭穿身,杨六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家多惨哪!你赶紧走吧,回京城去告状,替杨家报仇’。我一听,有理!就这么拼着老命跑回来了。到了京城,先来老杨家送信,才知道万岁您在这儿呢。故此,我替老杨家告状,老杨家冤枉啊!”
皇上听了,觉的他有些话说得跟六郎一样,有的不一样,有的还对不上茬:“呼王爷,你说六郎哪儿去了?”“死了呗!”“你怎么知道死了?”“郎千、郎万说,潘仁美半路上设下不少卡子,要抓杨景。你想,他还能活?”“胡说,你看这是谁?”说完,他往身边一指。呼王爷回头一看:“这——,这不是个要饭花子吗?”“你再仔细看看!”“呼王爷,我是杨景杨延昭。”“啊!你没死?”“死里逃生。”“谢天谢地,有一个活着就行啊!万岁呀,说什么也得给老杨家报仇。”“呼延赞,联命你当监军,你却擅离军营,你失职了,对不对?”呼王爷刚要说话,八王接茬了:“万岁,这是潘仁美用的调虎离山计,故意把呼王爷支走,不能怪罪他。”“这——,依你之见?”八王灵机一动,把佘太君和六郎支走,对皇上说:“万岁,此事须谨慎而行。第一,您不能去西宫,第二,在朝廷内,不要议论他们两家的事,第三,马上派人下边关,捉拿潘仁美。”“什么?捉拿潘仁美?”“啊!”“那可不行。据我所知,潘元帅与杨家为仇作对是不假,要说他有意造反,背叛朝廷,孤难以相信。他难道忘了他是掌朝太师、当朝国丈吗?”“哎呀,万岁!人证俱在,你还不信,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呀!听臣之言,赶紧派人去抓潘仁美。”皇上本不同意,但又想:杨六郎、呼延赞都来告状,八王赵德芳在这顶着,我不同意去抓潘仁美,该说我向着潘仁美啦!去抓也好,抓错了,拿赵德芳问罪,潘仁美也怪不着我,抓对了,也替我除掉祸害,何乐而不为呢?“皇侄,如果派人到边关抓潘仁美,要错抓好人怎么办呢?”“万岁,我愿拿人头担保。”“一言为定。”“决不后悔。”呼延赞在一旁着急了:“万岁,抓错了,不但八王脑袋不要,我脑袋也给你。”皇上瞪了呼王一眼,心说:事都坏在你身上,叫你当监军,你却失职误事。干脆,让你前去,抓不来就别怪我了。“呼延赞,联就赐你一道旨意,三天后下边关捉拿潘仁美,不得有误。”说完,当场写道圣旨,递给呼王,袍袖一甩:“转驾回宫!”赌气就走。八王也只好陪他同行。
呼王捧着圣旨可傻了:完了!本来潘仁美就曾派潘昭、潘祥要杀我,我才偷着跑回京城,这回再回边关,岂不是飞蛾扑火?唉!皇上的旨意下了,没别的办法。先告诉我的老伴和儿子去。想到这里,他急忙回家去了。
呼延赞的夫人可有名了!她叫马玉娘,因为一脑袋黄头发,都管她叫金头马氏,那是武将家风,受过皇封的。朝里有三位太君:郑恩的夫人陶三春陶太君,还有余太君和这位马太君。马太君听说丈夫回来了,急忙出来迎接。进了客厅,忙说:“老王爷,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唉!回来看看你,我还得走。”“哟,你还上哪儿去?”“回边关。”“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回去?”“唉,别问了。快去准备点菜,咱俩喝顿断头酒。”“你说什么?”马太君正在发愣,忽然,只听门外有人喊:“娘,是我爹回来了吗?”这声音又嫩又脆。“孩子回来了?”“是啊!”“快进来吧!”“哎!”门一开,从外边跑进一个小孩,年龄只有十二、三岁,个头不高,长得又白又壮:弯眉大眼、唇红齿白、前发齐眉、后发遮肩,身穿蓝缎长袍、腰系丝绦、拎着个兜子,乐乐呵呵地跑了进来。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呼延赞的面前:“爹,您好!您啥时回来的?可把我想坏了。”这孩子是马氏所生,呼王的儿子,叫呼延丕显。他跪在呼延赞面前,忙问:“爹,您从哪回来的?”呼王爷看见孩子,眼中含泪:“爹是从前敌回来看你来了。看看你我就走,恐怕我们爷俩就见这么一面了。”马氏不爱听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净说些没用的话!”“夫人,你哪知道!”然后,呼王就把奉旨下边庭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马氏一听:“哎呀!你要下边庭,性命可真难保了!这可如何是好?”呼延圣显眼睛一亮:“爹,您老人家休担惊、莫害怕,待孩儿金殿讨旨,替父下边庭,提拿潘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