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圣显在贤土阁讨旨意,替父亲下边庭、捉拿潘仁美,别看他才十二岁,面见皇上,毫无惧色,问一答十,把个皇上赵光义和八王乐得了不得,当时准旨,封呼延圣显为靠山王。哪知道,还没等他谢恩呢,八王就着急了,忙问:“怎么,封你靠山王,为何不谢恩?你还想要两个王位吗?”呼延圣显多聪明啊,他一听两个王位,忙说:“谢主龙恩”。八王一见,愣住了!赵光义和他对对眼光,心想:好哇,赖上了!我看你怎么办?八王摇了摇头:“丕显哪!我那个不算,不是封你的。”呼延丕显乐了:“嘿嘿,王家千岁,你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金口玉牙,出口为旨,难道说话不算数?”八王一抖落手,心想:我叫个小孩给绕里边了!“皇叔,您看怎么办呢?”铁鞭王呼延赞在一边乐了:嗯,我儿子是比我强,要封两个王位呢!对,我得溜溜缝儿:“王家千岁,你说话可得算话呀!”八王直咧嘴,对皇上说:“皇叔,那您就再封一个吧!
赵光义皱皱肩头,没言语。这王位可不是随便封的,皇上本家的亲弟兄才是王子,外姓人得个王位可不容易,得是开国的元勋,打天下的老臣,和皇上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朝里头王子不少,可都是有功之臣:高怀德是当朝骑马,当初为国有功,郑印的父亲郑子明,当初给老赵家打天下,又被他们杀了,觉得对不起人家,才封了铁帽子王,杨继业那是拿命换来的,呼延赞跨下马、一杆槍、背上一根铁鞭,几次救圣驾,劳苦功高,才封了铁鞭王。今天呼延丕显,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就弄了个靠山王,那也够便宜的了。皇上一来看他父亲的面子,二来看他要下边庭抓潘仁美,也算有功,所以才加封的,若再要一个王位,可有点舍不得了。可是,八王向着老呼家:“万岁呀!刚才我的话己说出口,还能叫我收回来吗?”皇上眼珠一转,说:“呼延丕显,朕可以再封你个王位,不过,得把潘仁美抓住,才能任职,若抓不住潘仁美,可就不封了。”呼延丕显一乐:“那是当然,抓不住潘仁美,我也就死在边庭了,还要什么王位呢!”“好!既然如此,孤封你为靠山王、敬山王,双王之职。”“谢主龙恩。”“此番小爱卿去边庭,代天巡守,如朕亲临,三天后离京。”“遵旨!”呼延圣显心想:我爹保了一辈子大宋,才弄一个王位,我倒弄两个。想到这儿,他又对皇上说:“万岁,臣还有一句话。”“请讲当面。”“万岁,此番我去边庭,望万岁守口如瓶,就是对娘娘,你也不要说。”皇上脸一红,点点头,心里话:这小孩心眼还真不少!”“爱卿只管放心。”“万岁,那就请您在八宝金殿传旨意吧!”“好!”赵光义来到八宝金殿,当着满朝文武官员传旨意,说:“潘元帅镇守边庭,劳苦功高,特派钦差呼延丕显去犒赏三军。”不知道内情的都觉得奇怪:哟!这么点个小孩,下边庭干什么呢?满朝文武这么多人,还用他去呀!可是不敢问,知道派孩子去,一定有用处,知道内情的,都暗暗祷告,祝愿他能凯旋归来。
再说呼王爷,把儿子带到家里,见到夫人金头马氏说:“咱的儿子可给俺露脸了,哈……”马氏问:“怎么了?”呼王爷就把丕显讨旨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又说:“夫人,你生的好儿子,有出息,是不是象我呀?”他还乐呢!没想到金头马民气得哭了:“老该死的,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下边庭你当好事呢?这是要孩子的命呀!丕显要有个好歹,什么双王单王的,有什么用呢?”“夫人,别哭、别哭。”丕显说:“娘,别哭!没有打虎艺,岂敢上山岗?抓不住老贼潘仁美,我也不敢讨旨意,您就昕候佳音吧!”其实,呼延丕显为了这事,早费上心劲了。杨六郎回到天波府时,他正在老杨家,对潘、杨两家的事了如指掌。他想替义父老令公报仇,但一时又没机会,等回家听父亲说要下边关,他这才去金殿讨旨。
杨六郎见小兄弟要替杨家办案,又感激,又不放心。临行前,呼延丕显到杨府辞行,六郎对他说:“到边关,得加小心,老贼诡计多端呀!遇事可找我那些朋友,我再派几个心腹家将,保护你。”丕显说:“不用。我带人多了扎眼,若叫老贼认出是老杨家人,我都活不了啦!”此时,杨景又悄悄嘱咐了他一番话,呼延丕显听了,十分高兴,忙到校军场点兵。
校军场的御林兵,成千上万。城里的兵到边关,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回来时还给赏钱,所以谁都愿意去。
呼延丕显把花名簿打开一看,叫道:“王大有!”旁边闪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粗声粗气地喊:“在!”呼延丕显一看:二十二、三岁,长得膀大腰圆,瞪着一对大眼珠子,挺精神。呼延丕显摇摇头:“去!不要你。”“哟!”王大有一愣:每回出京城,都少不了我呀!花名簿上我的名字都排在前头。不要我?怎么回事?再看呼延圣显,拿起花名簿,从后边往前念:“赵小二!”“在!”呼延丕显低头一看,是个小孩。这个当兵的可好,衣服长、鞋子大,拖哩拖啦站到他近前。“哎!你今年多大啦?”“十三。”“这么小怎么当了兵?”这小孩心里说:这我比你还大呢!“我爹死了,叫我顶替来了。”“啊!挺好、挺好,我带你去,咱俩到边关一起去玩!”这下可把这个小孩乐坏了,蹦起老高。呼延丕显接着点名:“张老焉儿!”“有!”从旁边慢慢儿走来一个老头,胡子拉茬的。“钦差大人!”“你多大了?”“五十有九啦。”“哟!五十九还当兵?”“嗯!光棍一个,啥人没有,不如当兵吃粮。”“好、好,你也跟我下边庭,我走累了,你背着我。”“哎!我背着你。”呼延丕显挑得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可把年青力壮的这帮兵丁气坏了,挺好的美差没派上。
就这样,三天时间,五百名军兵点齐了。呼延丕显拿着册子,对所带东西逐项点过,然后告诉军兵:“细点心,要是丢了,我宰你们。”大伙看他蹦蹦达达的,也不怕他,都觉得怪有意思。
呼延丕显要出朝了,佘太君、马太君、王延龄、赵普、吕蒙正等人,送到十里长亭。呼延赞没出来,他怕把自己回府的消息泄露出去。马夫人把老家人呼延忠找来了,对呼延丕显说:“叫你老哥哥跟着你去!”“好!我说老哥哥,咱们走吧。”呼延忠说:“少爷,此去要处处小心,你可着我的眼色行事。”“没说的,放心吧。”他又对送行的人说:“都回去吧!等我回朝,你们再来接我。”
呼延丕显领着五百老弱残兵,带上白银、粮食、彩缎、布匹,还有送给潘仁美的奇珍异宝,直奔边关。一路之上,州城府县的官员们,听说是钦差大臣代天巡守,所到之处,谁不赶忙溜须呀!都想请到府里,吃点喝点。呼延丕显可不爱这个,告诉官兵们,不管到什么地方,多大的宫,就说下官身体不爽,一概不见。这下可好,全都给干巴啦!
呼延丕显带着人马,离边关城还有十里之道,命队伍停了下来。“中军官,告诉潘仁美,就说钦差大臣到了。”中军不敢怠慢,忙骑马来到城下,见四门紧闭,城上无数军兵守住城池,对城头军兵喊:“边关的军兵们听着,奉旨钦差到,赶快叫你家元帅出来迎接。”城上的军兵,下了城墙,直奔元帅府给潘仁美报信。
老贼潘仁美自从害死金刀令公杨继业和杨七郎之后,也是日夜不安。杀子之仇是报了,但他也觉得天理难容:皇上要知道了,我这脑袋岂能保住?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一计,他忙修书一封,派密使送给韩昌。韩延寿拆信一看:是潘洪要归顺北国,并献出幽州。韩昌一琢磨:幽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潘仁美要献幽州正合心意,但潘仁美先不公开降为好,让他人在宋朝,暗保大辽,等大辽兵马打到东京,再公开降顺不迟。韩昌写了一封回信,把这些意思交代清楚,交密使带回。潘仁美见到回信,不好再说什么,也只能如此。于是,韩昌亲率兵将,直捣幽州。潘仁美闻讯后,找了个借口,率领宋朝人马弃城而去。潘仁美领兵退到边关人马驻!扎下来后,老贼心乱如麻,忐忑不安:害杨家父子之事尚未了结,又出卖了幽州,岂不是罪加一等?我该如何寻出一条生路呢?他沉思好久,忽然冷笑一声:有了!我何不把丢城之罪加在死鬼杨继业身上?说他私通北国,倒卖幽州,想到这里,他忙写好奏析,派心腹密送京都。
后来,他听说京城要来奉旨钦差,潘仁美愣了:钦差大臣出朝,我女儿潘素蓉怎么没给我捎个信呢?他急忙派出远探、近探、流星探,打探钦差是谁。干什么来了?结果,派的人是怎么去,又怎么回来了,没得到半点消息。潘仁美想:莫非是老杨家在京城把我告了,皇上派人来抓我了?真要是这样,我把钦差大臣一宰,挑起大旗,自立为王,反京城,杀皇上,我也当两天一国之君。今天,潘仁美正在房中闷坐,差人来报:“奉旨钦差到,请你赶快迎接!”“啊!钦差姓甚名谁?”“不知道。”“你们可曾见到他了?”“没有。”“怎么知道他来了?”“城上军兵送来信。”“嗯!知道了。”潘仁美一摆手,差人退下。
潘仁美的心提到嗓子眼了,他眼珠转了转,随后叫道:“来人哪!”“有!”“马上把黄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给我传来。”“是!”时间不长,都来了:“元帅叫我们有事吗?”潘仁美说:“黄龙哇,你说钦差大臣干什么来了?”“啊呀!说不定是您害老杨家那事犯了,皇上派人抓您来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说咱该怎么办呢?”“依我看,等钦差大臣来,把他喀嚓一宰,不就完了吗?”“嗯。哎!他要不是为抓我而来呢?”“我说爹呀,要我说,咱先把他接进来问问。要真是抓您,就把他收拾了,要不是抓您,还可能是好事,说不定您老又要升官了。”“对。这么办,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一拍桌子,你们就亮兵刃,把钦差给我乱刀剁了。记住没有?”“记住了。”“好,迎接钦差。”
潘仁美急忙顶盔挂甲,浑身上下收拾利索,点齐了一千军兵,挑着旗,打着鼓,敲着锣,离开边关城,直奔十里长亭。等越来越近了,潘仁美带住坐骑,闪目往对面观看,只见对面车水马龙,队伍排得老远老远。再看御林军,虽然号衣整齐,但老的老,小的小,高的高,低的低,活象残兵败将。老贼乐了,心想:嗯!不象抓我的。钦差是谁呀?满朝文武不管是谁,都知道我是当朝国丈、掌朝太师、我女儿是西宫娘娘,他就得老远下来接我,这个钦差派头不小哇!我都到这儿了,怎么还没见着他的面呢?他又仔细一看,见前边有个篷车,挂个帘儿,看不清里边坐着何人。“军兵,过去问问,钦差在哪里?”“哎!对面的军兵,钦差在哪?我家元帅来了!”“等等!”呼延忠对车里边说:“钦差大人,元帅到了。”“好!把车帘撩起来,我看看。”
潘仁美听得真真切切,这钦差大臣怎么声音又尖又脆、象个小孩?嗯!大概是钦差带着孩子来的。
这时,有人已经把车帘子撩开了。潘仁美往里一看:哟!怎么里面就一个小孩?只见他头戴风帽,身披斗篷、上绣团花朵朵,大红中衣,薄底官靴,小脸长得太好了:又白又:嫩、唇红齿白。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当上了钦差?潘仁美有点瞧不起:他是什么官呢?
古时候,文官看纱帽翅,武官看头盔,就知官大小。可从呼延丕显的穿戴上,看不出品级大小。但有一样,既是奉旨的钦差,就应该过去行礼。潘仁美心里不痛快:我多大岁数了,满把的胡子,你一个小崽子,算干什么的?不拜还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冲着对面一拱手:“对面可是钦差大人吗?”呼延丕显听见对面说话,抬头一看:呀!眼前这个老贼,头戴三叉帅子金盔、身披锁子甲、外罩红罗袍、肋下佩剑、大红中衣、虎头战靴、骑着马、咧着嘴、脸似油粉、身后众星捧月,簇拥着一班战将。呼延丕显看见老贼,真是气炸心肝肺,挫碎口中牙:老贼呀,老贼!你害死杨家将,又要害我爹,今天我要你的狗命。嗯,不行!我要是脸上露出来,老贼一生疑心,非把我剁了不可,我还得把火压着。我六哥说了,叫我到边关这么这么办。嗯!没错。想到这,圣显把腰杆一挺:“对面老者是什么人?”“本帅潘洪潘仁美。”“嘟!潘仁美,我本是奉旨钦差,见了钦差大人,为何不下马来拜?”“这个……”潘仁美一看:行啊,这娃娃还懂得这些礼节!急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钦差大人在上,老夫这两天腰受风了,腰杆发硬,没能下马,望钦差多多原谅。”说完一提鱼踏尾,刚想磕头,圣显一摆手:“罢了!看你偌大年纪,不拜就不拜吧。哎!我说潘元帅,一路上把我累得够呛,快扶我下车。”潘仁美一听,这个别扭呀:你这个娃娃的派头可也太大了。有心不扶吧?他是奉旨钦差,干什么来的我还不知道,先咽下这口气,让你一次。只要你进了城,把圣旨一供,你就什么也不是了。“好、好,我扶钦差下车。”
老贼潘仁美,扶着呼延丕显下了车,有人带过马,又揭呼延丕显上了战马。呼延丕显朝着潘仁美一点头:“元帅,进城吧!”说罢,军兵赶着大车小辆,奔边关城而去。
潘仁美和呼延丕显并马而行,等进城以后,把车辆圈在一起,军兵休息不提。
单说潘仁美,陪着呼延丕显到帅府之后,进了白虎堂。潘仁美吩咐:“来人哪!设摆香案,宣读诏书!钦差大人,先请入上座。”只见呼延丕显连客气话都没讲,到帅案后面,往虎皮金交椅上一坐,弄得潘仁美没地方了,只好在旁边垂手站立。黄龙、潘龙、潘虎、潘昭、潘祥气得鼓鼓的,心想:哪里来这么个小崽子?再看边关的众将,什么郎千、郎万、岑林、柴于等人,一见奉旨的钦差到了,心里高兴:一定是杨六郎告御状,皇上准本了。
这时候,呼延圣显看了看众人,“刷”地一声,打开了诏书。他要设巧计,捉拿潘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