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和瑜吵了一架。没有声嘶力竭,没有满目狼藉,没有刺鼻的火药味。
什么也没有。瑜无助地蹲在地上哭,我恼火地撒腿就走,忍着眼泪终已不顾。
阳光照样刺眼,石楠的味道照样恐吓着所有人,空气中流动的闷热的气息,照样令人昏昏欲睡。
前些日子,我和佩冷战了一场,和好的方式,是说说上心照不宣的道歉与原谅。
我们之间所剩无几。有那样一面墙静静立着,没人愿意触摸,但都感受到了。
雾霾依旧弥漫,日子依旧在每天十四节课当中默默地过去,窗外刮来的风,依旧令我满心寒意。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逼迫瑜,也不理解为什么瑜那样软弱。我想,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逞强,没有那么意气用事,我是不是不会再为这样的小事而耿耿于怀了?我从没有想过我会把瑜逼哭,也没有想过我会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因为同样的小事以同样的方式把同样的人逼到同样的境地。而我,这个罪魁祸首,永远保持着那样高傲的神态,不肯认错,不肯回头,以那种自以为是、唯我独尊的小心眼,去威胁一个对我最真心、最体贴、最友善的人。我不是不知道,如果她乖乖地听从我的命令,有可能真的一脚踩伤我的膝盖,或者让她受伤崴着脚,但我还是逼着她,超乎她极限地逼迫她。
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为什么要这么任性?往后的多少个日日夜夜,那一天,都成为了我的梦魇。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刺痛了,淡淡的,但始终挥之不去的疼痛。
回忆往昔,才发现成长真的是在瞬息之间的。短短的几年里,就这样缓缓流过这么多似水的流年。好像有的不懂事,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之后,竟变得纯粹起来,就像被天地万物所滋养了的璞玉,未经雕琢,却已有了不可忽视的光华。幼稚与不幼稚,经历过了,就能体会出来了。可惜的是,我们似乎从来无法阻止自己去做一些令自己后悔的事,毕竟我们还年少。就像十岁时回忆三岁,十五岁时回忆十岁,任谁都会有脸红心跳的时刻吧!
豆蔻年华,留下了细小的伤疤,是怎样的一种美丽的疼痛啊。
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别人的依靠,会成为她们的唯一,所以放心大胆地任性与骄傲。就像手心里的水晶,晶莹剔透,完美无瑕,好像所有的阳光都理应照射在它上面,就理应让她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辉;但是哪里来的应不应该,世界原本就是公平的,有了伟大,就会有卑微,有了无私,就会有自私,有了纯粹,就会有瑕疵,哪里有无懈可击的美丽?于是跌碎了水晶,也换回了一地的斑斓。一步错,步步错,纵使两颗心再贴近,也不会有人愿意用自己的温暖换回满心的冰寒吧?
至少,时间,足以改变我们的心。
我太骄傲了,太看得起自己了。没有人有义务成为我的谁,没有人有义务对我无条件的好。我拿着佩赤诚的心去填补内心的孤独,去演绎自己的骄傲,却唯独忽略了她的尊严与她的骄傲。用彼此的信任来威胁一个对我坦诚的人,哪怕只是玩笑,但时间久了,也会让人累的啊,也会伤人心的啊。有些等待,浪费给了虚无的挥霍;有些真情,浪费给了飘渺的忽视。只执着与自己的心,势必会伤害另一个人的心吧。人世间的东西,原本就是需要交换的,拿一份真心换一份真情尚且不够,更何况只是一味的索取真情呢!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怕了。因为我看见的不再是一双澄澈的双眼,而是逐渐冰封的一泓清泉。强颜欢笑从来无法替代内心的欢愉,那一刻,我却忽然懂了。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笑只是一种表情,与快乐无关。所谓的信任,也无法抵挡被一次又一次的耍弄,烽火戏诸侯,换回的是佳人一笑,失去的却是整个王朝与彼此的永恒。我有点想笑,但心里却是一片苦涩,我再骄傲,也总会遇见让我忘掉骄傲忘掉冷静的人,也总会遇见让我叹息让我流泪的人,也总会遇见让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也总会遇见让我对不起的人。
曾几何时,那个可以相挽的人是我,曾几何时,那个有着共同秘密的人是我,曾几何时,那个被无限信任的人,还是我。——但一切,又是怎样成为了“曾经”?
看着自己当年的幼稚和当时的冲动,我只是抬起头望望四十五度角的天空:真是当初当初,悔不当初。
我讨厌他们的说法,从别人的身上总是看见故人的影子,为什么就是怀念呢?从一个人身上努力地找另一个人的影子,终究是我的不负责任呀。我差点忘记了时间已经轮转,过去已经回不到过去,佩是佩,瑜是瑜,她们都只是自己,而我们也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缘分如花开烂漫,把握住了,是一生的幸福,错过了,也许是一生的遗憾。我们留恋过去,也渴求未来,我们期盼遇见的是彼此的真心,是一段值得回忆的青春。
好在现在还拥有,友谊即使不再纯粹,也多了一份世俗的美与干净。太过纯粹的东西,是只有神仙才配拥有的吧,那样的美,果真太假,太虚伪了。为什么一定要骄傲地面对风雨?生活偶尔坎坷一下也不失魅力,不是吗?人生啊,难得只有一个纵容我任性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