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 2022-06-12 20:16
母亲的老坛子
一阵风吹来，夹带着一丝凉意。在最后一抹夕阳掠过老屋屋顶的时候，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我的出现给母亲带来了一丝惊喜，但很快，我又看到愁容满面的母亲。“再有50天，我们这道沟的人就要从这里永远搬走啰！”母亲的话里带着眷恋。
原来，镇政府决定把我们这个偏僻、交通不变的穷山村整体迁移，由镇政府出资规划建新房。
搬迁那天，我请假从城里专门赶了回来。母亲让我把一个破旧的坛子搬上车。“这已成老古董了，谁还要这个，您要是想盛东西，我给你买一个又轻又漂亮的塑料筐。”我边说边准备用脚踢这个坛子。
母亲慌忙推了我一下，小心地用手拂了拂坛子上的灰尘，躬下腰吃力地挪动着坛子。看着母亲黯淡的神色，我知道她心情一定不痛快，人老了，也许有恋旧的心理，拿就拿吧，我帮母亲把坛子搬上了车。
一路上，母亲总是不停地回头看那几间老屋，眼里还噙着泪。是呀，母亲在这里住了40年，怎会不留恋呢？
搬迁后，有一次在母亲房间，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个坛子。母亲用它盛什么呢？
我打开了它。土！看到坛子里满满的黄土，我有些惊呆了。
母亲后来告诉我，老家房前屋后的土地都是父亲和她一锄一镐开垦出来的。那时候，我们家孩子多，缺吃少穿，她和父亲就拼命种地。由于肯吃苦，凡是能种庄稼的地方都被他们开垦成了小片地，十几处小片地加起来也有两亩多，也就是这两亩多土地养活了我们姊妹几个。
前几年，国家实行退耕还林，坡上的小片地都被栽满了树。这坛子里的黄土就是母亲从那一片片小片地里取来汇集而成的。
是啊，不仅是母亲，我也舍不得离开那片熟悉的土地。那弯弯的羊肠小路、潺潺的小河流水，曾种过芝麻、荞麦、谷子、豌豆的一片片黄土地，还有那老屋，陪伴我度过了儿时的欢乐时光，留给我很多珍贵的记忆。
我抓起坛子里的黄土，思潮翻滚，心里泛起酸楚。悠悠的黄土地，您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面容憔悴，皱纹纵横，追溯着历史的变迁；您把我童真的记忆珍藏，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收获；翻开老皇历，那个饥寒交迫的年代，您养活了多少人，无人统计，也无法统计。
看着母亲珍藏的坛子，我明白了：它装着的不仅仅是黄土，还有心中的辽阔土地。母亲啊，您对黄土地的爱、对黄土地的情结，我终于读懂了。这份爱，这个情结，我会永远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