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什么是最让你感动的?有人说是腊梅,有人说是苍松,有人说是翠柏……但是,要我说,我认为应该是绵延在心底的那片绿。
不知什么时候起,妻子开始在家里捣鼓起绿植来。开始,只是在阳台上摆一两盆文竹和芦荟,说是清新空气。渐渐的,一丛丛的绿色挤进了屋子:吊兰、常春藤、绿萝……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但是它们那蓊郁葱茏的绿,葳蕤生光的绿却照亮了被死鱼白灼伤了的眼。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走进屋里,那绿总给人一种安详而平和的感觉。
夏天,花草分檗换了新盆,妻子又把虎皮和铜钱草搬进了屋里。阳台的空间这时看起来似乎太逼仄了,怎么办呢?买一个花架吧。为了心爱的花草,我和妻子跑了好几家,终于选定了一款镂空的花架——绿是能流动的,为了不拘束它,也为了抬头就能见到它,我以为这是最为绝妙的选择。
花架搬进家的时候,正是骄阳如火的日子。火热的阳光照进来,按说应该给人一种冲动和焦躁的,但是透过深深浅浅的绿植,阳光看去却温情脉脉了起来,给人一种安然和适意。没有刻意的追求,诗意却流进了每一个角落,流进了我们的心里。
从此,喜欢在周末的时候,泡一杯浓茶,拿一本闲书,端一把椅子,或躺或卧着,依偎着满架张扬的绿,消磨着美好的时光。这时候,什么也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身体没有了负累,时间也就在这半醒半梦之间被绿染上了一层安静的绿。女儿被这绿牵引着,常常也会把她的小桌端到阳台上背着光,对着绿,安静地书写着她的梦想。这样的时节,不惊扰光阴,不过问风尘,却能坐拥爱的书,爱的绿,爱的人,有什么样的音乐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绝伦的乐章呢?
妻子每天都要在这片绿前面望一望,看一看,脸上带着笑,眼里发着光。我呢,也开始离不开这片绿了。妻子去莳花弄草,我往往也在背后跟着:浇浇花,松松土,除除虫……就是没有什么事,望一望那绿,摸一摸那绿,心底都感到愉悦和充实。最高兴的时候,当是给花草分钵了。看到它们枝叶你推我挤的,我们就会轻轻地把它从根须处分开来,仔细地埋进新的花钵里,让每一片绿都流淌着欢喜。这寻常的花草,萌发最快的当属铜钱草和兰草吧。还没有一个月一盆就发展到四盆,现在又有些拥挤了。看着一盆又一盆的绿在自己的手中生发蓬勃,自己仿佛也有了一种新生的喜悦。
现在,时令已经是初冬了。屋外的银杏秃了,石榴凋了,而我的绿却还在唱着美妙的歌谣,还是那么绿,那么亮。坐在暖暖的阳光下,面向一片牵牵绊绊的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是在春天,不也只有这样温馨和美好吗?这样的一种境界,还想什么呢,只要静静地坐着,我就觉得这就是人间最美的岁月了。
人都说草木无心。真的是这样吗?流连在花草之间,我忽然觉得它们有着比我们更多的对生命的热爱。土地肥沃,它在生长;土地贫瘠,它还在生长;阳光灿烂,它在生长;阳光隐匿,它也在生长……不问风,不问雨,不问岁月,它都在生长着。就是这寒雨冷风的季节,它依然努力地扬着绿,发着光。这种绿的精神,谁看了会不为它折服呢?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无论是坦途还是崎岖,我们不都应该像这绿一样平静地面对,坚韧地跋涉吗?
人生悲喜寻常过,一点新绿亮心底。拥抱着这片绿,生活永远是盎然的春意——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