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节气里的皖南,果然雨水丰沛。淅淅沥沥的春雨,像一场欲罢不能的恋爱,没有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只有不温不火的缠绵。随着雨水的深入,气温也降了几度。倒春寒虽没有严冬时的料峭,却也让那些裹着雨衣在路边摆摊卖点小菜的菜农们瑟瑟发抖。
这是些勤劳的中老年妇女。当大多数年轻人还在春节热闹的麻将场上虚掷青春时,她们的年早已过完了,早起,择菜,卖菜,换点小钱贴补家用,气候变化无常但改变不了她们一如既往劳作的习惯。
我拎着方便袋睡眼惺忪地去菜场时已是上午九点多了,边走边琢磨着中午吃什么好。节里大鱼大肉已经让人的胃肠肥腻不堪,改善一下膳食,是家庭主妇首当其冲要考虑的问题。
斜雨细风扑打着雨伞,我缩着脑袋前行。菜市场外面的路边摊上人已寥寥无几,有一个面容粗糙的老妇一个劲地对我喊,买点荠菜吧,这是我自己去田里采的,可香了,便宜卖,五块!她面前的地上摊着一个沾满雨水的塑料袋,堆着一些略带褐色的荠菜。我蹲下身子拣了拣,这的确是野生的荠菜,只是略老了一点,我不甚满意,站起身来离开。老妇还不甘心在我身后叫着:再便宜点四块卖给你吧,保证吃起来香着呢。我没有理会,径直到菜市场里转了转,偌大的菜市场冷冷清清,除了肉案上摆的丰富些,素菜少的可怜且价格奇贵。转来转去,最后我买了十几只大虾、半斤多肉和两元多钱的饺皮,再次回到老妇的摊前。好吧,这些荠菜我全要了,你我都好回家。老妇笑笑,赶紧起秤。一斤多一点,算了,只收你四元。付款,老妇将塑料袋一把拎给我,我们各自收拾好回家。
野生荠菜实在不好洗,藏污纳垢,需要细心摘择,一遍遍清洗,焯水,再剁碎,和虾仁、肉末一起搅拌成馅儿。整个过程里,儿子不止一次来观望,这是什么菜?他很好奇,这个城里娃从未见过荠菜。荠菜,一种野菜。好吃吗?呆会你吃了就知道。儿子搂搂我的腰,又继续去玩他的网络足球去了。
主妇最骄傲的当然是呈上烹出的美味,那一刻,热气腾腾的饺子驱散了室内的寒气。一对父子摩拳擦掌,拿着筷子凑上来。味道怎么样啊?我有点得意地问。不错,大男人的评价有点矜持。儿子却不做声,一连吃了三个才抬起头来,我狐疑地再次追问:好吃吗?儿子口含着饺子点了点头,他吞下饺子说:有一股暗香。
这真是最好的褒奖,给我,给老妇,给这野生的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