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农历八月十五,兴隆山就落了雪。
那风自然是凉的,却并不料峭,轻轻柔柔地,带着兴隆峡谷的浓雾,四下弥漫。抬眼寻望,只有山麓上一抹低矮的树木,被藏在雾中的雨丝滋润的青翠碧绿。高峻的山峦,幽深的沟谷,都被触手可及的云雾填满,铺天盖地,一片迷蒙。只有河谷的溪水,似乎突然放大了声音,哗啦啦响个不停,闹闹嚷嚷。连着几天的阴雨,让兴隆山深处的山泉、野溪一下子暴涨了起来,汇聚成河流,比往日里多了些奔涌的气势。
轻轻浅浅的秋雨声,都被河水裹挟了进去。
离开河谷,爬到山腰后,雾漫的更浓。这时,秋雨的声音却逐渐变得明晰起来。阳坡的灌木林地里,青、皂角、杨树们的叶子,宽窄、大小、薄厚,在同样的雨滴洒落中,却能极见巧妙地让雨声变得或缓或急,或重或轻。但是,侧耳倾听阴坡的松林里,雨声又像是突然间消遁的无影无踪。仔细看时,雨滴仍在迷蒙的山雾中急急密密地洒落,松林的树隙间,依然雨线如注。
到了山顶,浓雾隐去了陡峭的山峰。原本伶俐的雨滴,好像突然迟缓了身子,有些滞重地飘来飘去。仔细一看,原来的雨滴已变成了雪花。
雾依然浓着,雪花一个劲地从浓雾中飘出来,置身于其间的人,似乎有了吞云驾雾般的感觉。突然,一树红得爽心的野果子,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叫人眼前顿觉一亮。一嘟噜一嘟噜的红山果儿,在青碧的叶片中,安静地挂在枝头,却分明透出一种闹意,一种按耐不住的活泼和灵动,周身漾着的醉色,似乎有意期待着叫雪花温暖自己身子似的。渐渐,越来越欢势的雪花们给红山果儿穿上了美丽的新衣,毛絨絨的,合体而又舒适。不远处,长得像是喇叭花样的鸭鸭嘴,也在漫山的秋雪中红的通透,分外惹眼,薄薄的嘴唇朝天张开,似在吮吸着清洌的雪花。鸭鸭嘴是当地山民们非常喜欢的一种野生植物,形似鸭嘴,其味酸里带甜,脆嫩爽口。鸭鸭嘴旁边,一蓬蓬不知名的野树,早熟的籽实,在雪花的滋润下,黑头黑脑,圆溜溜的,破壳而出。
山下有风轻巧地漫过山来,带着峡谷的暖意,抚舐般地把伏在红山果、鸭鸭嘴、黑籽实以及松树和灌木丛上的雪花们,弄得湿润起来,滴滴答答往下掉水,一副惬意万分的模样。
远山近峰,在雪雾中隐隐约约。
下得山来,路都被铺上了绒绒的雪毯。先前的雨声,早变成了悄无声息的雪花飘飞。满山碧绿的植被,与文静的秋雪相互依偎着。只有峡谷的水,依然起劲地响。